李翠蘿下意識將披肩往胸前扯了扯蓋住,嗓音動人:“你親自過來,是有要緊事?”
“王諫的事,你知道多少?”
就兩人的關(guān)系,不需要拐彎抹角。
李翠蘿一滯,而后忽然笑了:“王氏很謹慎,我對此人所知也不多,但你可以利用一人探知?!?
“誰?”
“西原太子梁乙真?!?
一日之內(nèi),這是周徹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他愣了愣,而后驚道:“王氏跟西原人有勾結(jié)!?”
“沒那么夸張。”李翠蘿輕輕搖頭,道:“王氏處并州,免不了和西原人接觸?!?
“西原……不止西原,那些草原人缺糧時,唯有兩條路,一是入漢地劫掠,其二便是找王氏這樣的大族購買?!?
“我曾聽周明提起過,說并州是本朝新開之疆,朝廷對并州控制薄弱,需要王氏這樣的大族作為支撐?!?
“而有穩(wěn)邊營地之功的王氏,對并州的掌控已入骨髓,他們可以從中獲取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好處?!?
“哪怕是天子和朝廷,也只能默許……”
這涉及到一個后世人難以理解的問題:明明王朝很強大,為何還戰(zhàn)亂不斷?
答:因為總有不自覺的人,喜歡在漢人主動成長的疆土邊建立國家。
以胡奴和漢人為例,在本朝建國之前,便有草原民族和漢人在爭斗了。
彼時的并州幾乎全是胡奴之輩,胡奴從并州南下,一搶就搶到中原腹地了。
后來太祖高皇帝一看這不行啊,于是屢次發(fā)動北伐,將作戰(zhàn)線推進胡奴人占據(jù)的并州之地。
并在地圖上一畫,將并州堂而皇之的列為十三州之一,任命州牧、郡守、將領(lǐng)入駐收稅,開始和胡奴人對磕。
就這樣,并州從最開始的不屬于漢人,到太祖手上有三個郡,再到現(xiàn)在的六個郡。
只不過,并州的地不是很好種,漢人的天賦受到壓制,雙方在這胡奴祖地反復爭奪。
胡奴是不可能放棄的,并州已經(jīng)夠貧瘠了,他們再往北邊走,那真是一到秋冬西北風管飽。
所以,每當他們國力稍振,便舉兵反撲,試圖完全占據(jù)并州。
在這種情況下,大夏對并州的控制,主要依靠當?shù)卮笞搴婉v軍。
為了鼓勵更多的漢人去并州守土,朝廷對并州官場、學子都會有特殊關(guān)照。
王氏,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快速崛起,成為屹立朝堂的一尊!
聽完李翠蘿的話,周徹陷入了沉思:
一、以王氏為代表的并州權(quán)貴,往日對開疆固土是有功的;
二、如今的他們,卻是有罪的!
罪在何處?
他們在并州的話語權(quán)太大了,大到天子和朝廷都必須依靠他們,才能控制并州。
他們在內(nèi)是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
如此,并州到底是天子的王土,還是王氏的王土呢?
周徹目光豁然一明:“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李翠蘿問道。
“父皇是故意的。”周徹嘿了一聲:“他原本可以平息這場爭斗,但他沒有這么讓,反而添了一把火,加劇了我和王宸之間的沖突?!?
“他要借我的手,斬除并州諸族,重整地方吏治,以達到對并州的高度控制!”
從某種層面來說,一旦老五獲勝,并州集團將更進一步!
現(xiàn)在老五失去了可能,天子便趁勢將并州集團從棋盤上抹去。
李翠蘿陣陣心驚。
愈接觸,愈是覺得——天家人,心思太深了!
“七天時間……西原太子……”
周徹笑了:“他一直在提醒我,如果我找不到王諫的弱點,他只怕會親自下場,推動我徹底走到王宸的對立面,直到彼此拔刀見紅,一方倒下!”
“那你打算怎么讓?”李翠蘿問。
“除掉王宸,我可以拿到司空和廷尉卿這兩個重位;而父皇也能借此掌控并州,推動和西原人之戰(zhàn)。”周徹道:“我與他所求一樣,毫無沖突。”
“你說西原差人來聯(lián)絡(luò)了梁乙真的事?”
“是?!?
“你馬上安排人手和他們接洽,我要見能說上話的人!”
“好?!?
李翠蘿即刻著手去辦。
雒京城內(nèi),王諫喜不自勝,正要出門邀些高士慶祝,被其父所阻。
“任命下來之前,不要擅出府門?!蓖蹂返?。
“父親!”王諫都要氣笑了,道:“我早已中年,不是孩童了,您還擔心我會闖禍不成?
“靜待七日,聽著便是?!蓖蹂沸湟粨],不容忤逆。
“我!”
王諫無奈,只能折回屋內(nèi)。
兩日后,李翠蘿那邊傳來消息:西原來使,邀周徹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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