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身后,還跟著五六百號人。
負(fù)弓掛刀,盛氣凌人,讓人不敢直視。
沈信只知李青來,但不知具體時間。
李青也未明說,而是突然快馬奔襲——效仿他兒子李望柏,主打一個讓人措手不及。
因此,當(dāng)他抵達(dá)時,沈信還沒來得及迎接。
其人在護衛(wèi)簇?fù)硐拢抗鈷哌^偌大鹽廠,首先便鎖定了成片的粥篷。
“嗯?”
“早上還施粥?”
李青眉頭一挑,繼而又發(fā)現(xiàn)大批婦孺。
其中,甚至有一位母親,往幼兒口中灌著米湯。
這再正常不過的一幕,出現(xiàn)在多年災(zāi)荒的河?xùn)|,倒是頗為刺眼起來。
“還給婦孺施粥,可真是開了眼?!?
說話的人是李青身旁的高大武士。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藍(lán)眼黃須,名為吉茲——他曾是一名入侵漢土的胡人,后來部隊被大夏軍剿滅,被迫逃亡于河?xùn)|,得到李青的收留。
其人武勇過人,拋開李望柏這個箭術(shù)了得的三公子,為李氏家族武力最強者。
多年來,一直擔(dān)任李青貼身武人。
“看來沈信底子還厚的很?。 崩钋嘌凵窭淞讼聛恚骸八梢源蠖?,但不能拿我的東西大度!”
此得到隨從們的極大認(rèn)同。
一人一碗粥,整個鹽幫多少人?每日要平白消耗多少錢糧?
莫說是不干活的婦孺,現(xiàn)在外頭便是做事的苦力,也就吊著一口氣罷了。
身上掛著繩索干活,累死、餓死、亦或被打死那不是常態(tài)么?
河?xùn)|的天災(zāi)不知道何時過去。
沈信這般鋪張浪費,誰知道是不是消耗將來他們所需的糧食呢?
還有,今日李青過來,是徹底接管鹽幫的、是要建立新規(guī)則的、是要立威的!
他抬起馬鞭,指著那對母子:“去,將那小孩拋進粥鍋里?!?
“既然他們喜歡吃,那便讓他們開開葷。”
“是!”
兩名隨從非常自然地應(yīng)下。
河?xùn)|亂后,這種事,他們做的太多了。
莫說是丟別人家的孩子下鍋,那些實在沒有活路的——易子而食四個字,是說著玩的么???
“你們干嘛?放開我的孩子!”
那名瘦如干柴的母親被一把推開,喉嚨里傳出沙啞的哭嚎聲:“孩子還給我!”
她再度沖來,伸手試圖奪回自己的孩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
護衛(wèi)抬腳將母親踹翻,掄起刀鞘沖著她的小腿砸了下去。云九小說
只聽到啪的一聲響——
“?。 ?
那枯細(xì)如掃帚柄的腿骨被砸裂,疼的婦人縮成一團,口中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嚎。
另一名護衛(wèi)手掐著幼兒,冷漠的走向粥鍋。
正在吃粥的人們紛紛看了過來。
老弱婦孺?zhèn)兊难凵裰袧M是畏懼,紛紛往后縮去。
一些青壯年男子彼此對視,眼中的怒火而驚色交替,而后簇?fù)碇拷?,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做什么?”
“把孩子放下!”
先是數(shù)人,接著十?dāng)?shù)人,到最后約有四五十人堵在了前頭。
那名護衛(wèi)也怒了,拔刀威脅,怒喝著要殺人。
“宗主?!奔澓倭艘宦?,目吐兇光:“不大對勁啊?!?
人在面對生存困境時,一切品格都會墮落成虛無。
什么團結(jié)、互幫互助,都會淪為狗屁!
吃不飽飯的饑民會變成行尸走肉,會變得徹底冷漠,看到同伴面臨危險第一反應(yīng)不是幫忙,而是等他死后——吃他的肉!
可這幫人,竟然開始有組織性了。
“嗯。”李青沉聲一應(yīng),道:“看來試探是對的……去一個小隊,將所有反抗的人都給揪出來,剮了!”
必須殺典型、必須將這還未成形的組織,扼殺于胚胎之中!
李青一聲令下,大批武士走了出來,持刀往前而去。
“且慢!”
一人跑了過來,正是主事的劉管事。
他滿臉冷汗,對李青行禮:“李公,還請留情?!?
李青壓根不正眼瞧他:“你是管事的?”
“是?!?
“施粥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