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斯穎這種戲骨,是很樂意帶新人的,趁著時間還沒到,教了夏以桐一點演戲的小技巧,夏以桐聽過了,再用備忘錄記下來,回去細細體味。
九點整,副導演親自過來叫人。這次沒有抽簽,秦翰林那邊有決定,第一個喊的岑斯穎。
岑斯穎信步出去了。
副導演再次過來,叫走了杜若涵。
杜若涵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了正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夏以桐,臉上露出來一個輕蔑的笑容。
夏以桐回望過去,嘴角冷冷地一勾。
杜若涵眸子微動,似乎在驚訝她居然敢以眼還眼。
夏以桐心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打我我就打回去。我有什么不敢的?誰不是小花怎么的?姐粉絲現在比你還多呢!”
半小時后,終于輪到了夏以桐。
房門虛掩著,但是什么也看不清,副導演握住門把,朝里一推:“請進。”
夏以桐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
一輪試鏡的一長串名單中,只要夏以桐沒有拿過獎,甚至沒有任何大銀幕經驗。
她自己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能擠進這批人當中,都是對其他人的侮辱。
木既已成舟,蘇寒安慰道:“這么多前輩呢,就算拿不到這個機會也不是你的問題,你好好把這部戲拍完,公司這邊會給你安排新的工作。”
夏以桐挽唇,回了她一個笑容:“我們走吧。”
片場的休息室外已經來了十幾個女藝人,花團錦簇,漂亮得各有特點,吸引了片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夏以桐由蘇寒陪同著也到了場,大部分人臉上都透著些冷淡,她們現在是競爭關系,沒有那么多閑心來客套。
她和相熟的打過招呼,不熟的便點頭致意,自個兒找了個位置坐下。
試鏡是抽簽制,夏以桐抽的排位靠后,她從隨身的包里摸出來那三頁除了本人幾乎看不清原貌的劇本,嘴里無聲地念著,臺詞早就滾瓜爛熟,到了脫口而出的地步。
休息室的門緊閉著,像是一座未知的封閉的神秘堡壘。
第一個人進去了。
夏以桐朝門的方向淡淡地望了一眼,垂下眼,手指不住摩挲著劇本。蘇寒想和她說句鼓勵的話,看見她的樣子,沒開口,她在演戲的時候放得很開,但本質上卻是一個非常文靜的人,話不多。每次試鏡之前都是她最安靜的時候,無論她多么紅,幾乎成了電視劇的收視保障,以至于有的投資方聽到她的名字就能夠拍板決定讓她來女一,但是沒有哪一次試鏡她不是全力以赴的。
她害怕失敗,害怕錯過每一個讓她更紅的機會,永遠在拼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歇,只要有工作,隨叫隨到。
作為一個經紀人,蘇寒是非常喜歡她這種性格的,但是拋開這個身份,她心中一直有一個特別大的困惑。不為名不為利,她竭盡全力想紅的目的是什么?
蘇寒若有所思。
第一個人出來了。
所有要參與試鏡的人將目光投了過去,細微的喧嘩,有人站了起來。
那個女演員臉有些紅,還出了汗,好像承受了很大壓力似的,有和她關系密切的女星湊了上去,問:“里邊怎么樣?都有誰?”
那個女演員經驗不多,還是有些緊張,道:“秦導、副導演、監(jiān)制、制片人……”她頓了頓,喘出口氣,“還有陸飲冰?!?
蘇寒細心地觀察到夏以桐搭在腿上的手指猛然動了一下,同時閉上了眼睛。
“陸影后就坐在評委席上,我沒料到她也會來的,而且全程迷之笑容,我一見她差點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臺詞都忘了一句?!迸輪T還在說著,真真假假地卻不知道了。
夏以桐外表淡定,腦子里卻一團亂麻。
她來了,她來了,她真的來了!
夏以桐又緊張又期待,更多的卻是害怕。她害怕自己發(fā)揮不好,更害怕自己發(fā)揮好了在她眼里卻是一灘亂泥,她費心爭取這個機會反而弄巧成拙。
對于見她,她永遠心懷忐忑。
夏以桐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把劇本交給蘇寒:“蘇寒姐,我去趟洗手間?!?
蘇寒:“注意時間?!?
夏以桐:“我會的?!?
夏以桐全身都在微微發(fā)著抖,她雙手撐在洗手池的臺子上,望著鏡子里的人,鏡子里的人也在望著她,臉頰滾燙,在白凈的臉上緋紅分外醒目。
怎么辦?
夏以桐焦急地想著,迫切地想潑自己一臉水冷靜一下,又怕弄花自己臉上精心畫的妝。看過全部劇本的來影和她透露:“你的長相太過清純嬌俏了,傳統(tǒng)意義來說,其實不是特別適合舞女這個角色,但是咱們也不是沒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鬼斧神工的化妝術。
但是她妝化得再好,現在臉紅成猴屁股也根本沒法上去試鏡??!
十分鐘后,夏以桐坐回了原位,蘇寒看著她的臉,關切地說:“熱壞了吧?方茴,給夏老師拿瓶水來?!?
助理應了聲。
“不用了?!毕囊酝┟[手拒絕了,現在只是臉紅,再喝水,怕是要緊張得當場尿褲子,要直接試鏡尷尬了。
“12號,夏以桐。”
“來了。”夏以桐抬起頭,暗自壓抑住,好歹才沒有同手同腳地進去。
休息室空調開得很低,乍一進去有點冷,夏以桐感覺臉上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外面的嘈雜一并排除在外,讓她心情平靜下來。
但平靜過后,看清評委席上坐著的人,心跳重又重重地跳了起來。
陸飲冰就坐在笑面佛秦翰林旁邊,半側著身子,身上披著件夾克衫,慵慵懶懶,嘴角微微地上挑著,像非洲大草原上趴伏著的狩獵的豹子。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