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預》。”夏以桐念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這首詩后面還有一段,那一段卻是不太適合的。
陸飲冰:“你怎么沒有讀完?”
夏以桐萬沒料到她居然會開了口,她心里不由得浮上一絲后悔,按照陸飲冰的記性,和她比她多了那么多年的表演經(jīng)驗,這些詩歌她怎么會沒有背過。
后一段是:
我激動的歌聲你竟不聽,
你的腳竟不為我的顫抖暫停!
像敬慕的微風飄過這黃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驕傲的足音!
呵,你終于如預中所說的無語而來,
無語而去了嗎,年輕的神?
“讀完了?!毕囊酝┗卮?語氣非??隙ǖ卣f,“我讀完了。”
陸飲冰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從進門就沒有吭過聲的薛瑤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問道:“我去買菜做飯,你們倆想吃什么?”
夏以桐知道陸飲冰大約不會說話,道:“素的,什么都吃,不挑?!?
陸飲冰卻出乎她意料地抬起了眼睛,看向了薛瑤:“你又來給我做飯了?”
一臉的嫌棄。
薛瑤雙手抱臂,遠遠地采用了俯視了她的視角,努力讓自己一五五的氣場看起來像一米七五,“給你做飯你還嫌棄?”
陸飲冰說:“不去賺錢了?”
薛瑤說:“錢哪有你重要,不賺了。”
陸飲冰歪了歪頭,過了三秒后,回答:“我要喝湯,你看著買吧?!?
薛瑤說:“你報銷?!?
陸飲冰:“不報,快走。”
薛瑤笑著拿車鑰匙走了。
薛瑤走后,陸飲冰那一時片刻的放松和欣喜就如曇花一現(xiàn)似的,消失了。夏以桐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陸飲冰愿意理會薛瑤,卻不愿意理會自己呢?
同時,她也不免吃味起來,就只有一點點。
薛瑤沒有直接去超市,而是去了附近一個高檔的茶餐廳,她進門后,拒絕了服務人員的帶路,邊解脖子上純色的羊毛圍巾邊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往里走。
“不好意思,久等了,晚出來了會兒。”
桌旁坐著的一對中年夫婦望過來,其中的妻子上來接過薛瑤手上的衣服,丈夫則拉開了薛瑤的椅子,這種時候了,薛瑤也就顧不得跟二人客氣了,徑直道:“陸總,陸夫人。”
赫然是陸飲冰的爸爸媽媽。
柳欣敏眼眶還是紅的,顯然是來的路上已經(jīng)哭過了,陸云章當過兵,商場上殺伐果斷二十余年,如今的模樣也不過是普通父親一樣,神態(tài)焦急。
薛瑤:“事情是這樣的……”
三人在包廂里談了一個小時,薛瑤和二位長輩告辭,去超市買菜,大包小包地回去,恨不得拿腳開門,努力了很久才把鑰匙插進鎖孔里,累出一腦門子的汗。
一進門,倆祖宗正窩在沙發(fā)上,夏以桐手里拿著本書,陸飲冰躺在她腿上,聽她讀詩。
薛瑤走近兩步,依稀聽見夏以桐念的是什么:“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薛瑤頓時就覺得耳朵聾了。
陸飲冰朝她瞥去一眼:“買什么了?”
夏以桐:“?。?!”
她居然第二次跟薛瑤說話了,薛瑤出去那么久,她都沒對自己說一句話!
薛瑤:“玉米,排骨?!?
陸飲冰這會兒又不吭聲,她不吭聲的時候夏以桐卻又希望她說話,哪怕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
找了個機會,夏以桐鉆進廚房里,和薛瑤深入地交流了這個問題。
薛瑤對此頗為得意:“你不看看我和她認識多久,你和她認識多久?”
夏以桐一副要哭的樣子。
薛瑤:“……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要問理由,我也不知道,只能猜測一下。是不是因為我先前照顧過她一陣子,她這個狀態(tài)對我比較熟悉,然后可能對你有心理負擔?!?
“心理負擔?”
“大概是越親近的人越有一種不能拖累她的感覺?在你那兒放不開,所以心理上下意識的排斥。”薛瑤說到這兒,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她捫心自問:你剛才瞎高興什么呢?你女兒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啊?!毕囊酝﹩枺笆沁@樣嗎?”
薛瑤糟心地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我不是專業(yè)的醫(yī)生,你去問問醫(yī)生,快出去快出去,這里用不著你?!?
夏以桐狐疑地走了,總覺得薛瑤忽然就很嫌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