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瑤看著她:“不是,你要吃清湯為什么不去涮羊肉,要來吃重慶火鍋啊?”
現(xiàn)在三個人分一個小格子???
陸飲冰淡淡說:“想來吃就來吃了?!?
薛瑤:“……”
行吧,你說了算。
陸飲冰垂眼望著碗里燙熟的鴨腸,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原本是打算好好辣一次的,哭一場也好,心里痛快點。但是鍋一上來,她就想:太辣的東西會破壞嗓子,拍戲呢,不能吃。
她還能往下拍嗎?
三人擠著涮清湯,薛瑤和小西偶爾會將筷子伸進紅湯里,吃完了嘶嘶個沒完,越喝水越辣,陸飲冰讓上一扎冰啤,薛瑤在服務(wù)員下去前改換了冰雪碧。
吃火鍋吃了三個小時,幾乎沒人說話,氣氛很壓抑,薛瑤和小西試圖挑起話題,可惜陸飲冰不接茬。薛瑤和陸飲冰分開的時候,特意囑咐小西跟著她回去,從現(xiàn)在開始寸步不離,隨時匯報情況,陸飲冰對此沒有發(fā)表意見,反正她都是一個人住,多個人還熱鬧一點。
知道薛瑤在怕什么,她不至于做傻事,最多砸點東西什么的。
不就是可能沒辦法演戲了么?
不就是……
她吸了下鼻子,睜大眼睛去看窗外。
小西在前面開車,抬頭從后視鏡里看她,她知道陸飲冰現(xiàn)在心里一定非常難過,而那種難過是她無法感同身受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天爺給了陸飲冰三十年的東西,怎么能說收回就收回呢?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呢。天才淪為常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況比常人還不如。
為什么會這樣?
她在心里問,回應(yīng)她的是沉寂和空蕩。
車里車外,霓虹閃爍,路過城市中心陸飲冰碩大的廣告牌,微微含笑,永遠精致,永遠充滿自信,鋒芒畢露的美麗令無數(shù)人心折。
陸飲冰有點不敢直視自己驕傲得發(fā)光的眼睛。
小西把車開進別墅,停在車庫,陸飲冰下車,嘆了口氣,往里走,用指紋解鎖了大門,在門口等小西,小西小跑著跳進門來。
陸飲冰隨口數(shù)落了句:“多大的人了還蹦蹦跳跳,能不能穩(wěn)重點?”
小西沖她嘻嘻笑。
陸飲冰沒再看她,給自己倒了杯水,陷進沙發(fā)里。
小西拿頭去撞墻,第n次逗笑陸飲冰計劃失敗。
陸飲冰沒管小西,這個房子不是她和夏以桐住的那棟,小西不是第一次來,這里還有她的睡衣和專屬客房,她不想和人說話。
她把手機開機,點進微信,夏以桐意料之中沒有消息發(fā)過來。這陣子都是這樣,她先前給自己打過招呼了,這兩個星期可能會不怎么看手機。
意料之中歸意料之中,她還是止不住的失落,哪怕夏以桐隨便發(fā)一句什么呢。
她在輸入框里打字: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慌忙刪除,不行,不能告訴她,她一定會為自己擔心,現(xiàn)在正是要緊時候,不能因為自己分神。
睡了沒?
還沒到十點,夏以桐肯定沒睡,可能是在看劇本呢。這種開頭很蠢,她從來不用的,也刪掉。
手抵著額頭,臉藏在陰影里,整個人都陷入深深的焦慮當中,她不知道該跟夏以桐說什么,又能說什么。很久以后,她僵硬的肢體動了動,用手指在鍵盤上拼湊出三個字:我愛你
發(fā)送。
她松了半口氣,另外半口還吊著,她轉(zhuǎn)身上樓,途中把樓梯拐角的花瓶給砸了。
夏以桐當晚回了條消息,十點半,說:我也愛你還配了張笑臉。
上午十一點,陸飲冰、薛瑤、小西三人準時到醫(yī)院,聽醫(yī)生的報告。
醫(yī)生視線在她們?nèi)齻€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繞回到陸飲冰身上,眼睛里藏有很深的悲憫和惋惜:“非常抱歉,我們沒辦法治療,損傷已經(jīng)造成了,只能多加休息,接受事實?!?
陸飲冰清晰地聽見心里轟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所有的冷風都灌進去,渾身上下都是徹骨的冰涼。
薛瑤不死心,抓著醫(yī)生的袖子,急切道:“你們看清楚了嗎?是不是腦子里還有淤血,壓到神經(jīng)什么的,這是暫時的對不對?”
醫(yī)生搖頭:“沒有淤血了,這是之前腦震蕩的后遺癥,我們也很抱歉?!?
薛瑤聲音不可抑制地發(fā)抖:“什么后遺癥,我怎么沒聽說過專門針對這個的后遺癥,醫(yī)生,要不然你再仔細看一下吧?!?
醫(yī)生:“我明白你的情緒,請你冷靜一下,這是我們討論了一個下午加晚上的結(jié)果?!?
薛瑤:“醫(yī)生她不能——”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別說了?!?
薛瑤住了口,陸飲冰一個人出去了,背脊挺得很直,好像不這么做,她就沒辦法支撐這一段短短的不超過十步的路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