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了二十多年，跟著一塊兒玩的紈绔多多少少都成長了，就她一個人還支棱著一身逆鱗，前些日子受了點刺激，忽然就醍醐灌頂奮發(fā)圖強，打算盡心盡力把手上的事業(yè)干好，這樣才能在老爺子面前把腰桿兒挺起來，有本錢和她爹在外邊兒的私生子對著干。

夏以桐站到桌前，頓了頓，喊：“秦總?！?

秦暮頭也不抬：“秦什么總，喊姐?！?

夏以桐從進門開始緊張的情緒舒緩下來，道：“暮姐姐。”

秦暮：“坐。”

夏以桐坐進椅子里，往前邊挪了挪。

秦暮想了想她爹在跟分公司老總說話時的樣子，有樣學樣，問道：“聽說，你不想和公司續(xù)約了啊？是有什么條件你不滿意嗎？說出來。”

夏以桐偏頭，差點嗆咳出來，有她這么直白的嗎？好歹先對著旗下的藝人噓寒問暖一番吧？

秦暮這么跟她拘著說話，渾身都不舒服，夏以桐一個字兒還沒說呢，她就先憋不住本性暴露了，“這破地兒太悶了，我們?nèi)ド嘲l(fā)上說?！?

她從手邊拿了個文件夾，夾在腋下往沙發(fā)那塊兒走。夏以桐瞇了一下眼，覺得那很有可能是續(xù)約合同。

“要喝咖啡嗎？”夏以桐用她辦公室的咖啡機用得很順手。

“喝，加奶不加糖。”

兩人一人坐一邊沙發(fā)，面前的小幾上擺著咖啡，香氣撲鼻。秦暮一坐這兒就犯困，她晃晃腦袋，打起精神，繼續(xù)談起來之前的話題。

夏以桐說：“我先前委托蘇寒姐，讓她轉(zhuǎn)告了公司我的條件?！?

秦暮低了一下頭，用食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地想著：“是那個，一九分成，然后只簽三年的是吧？”

夏以桐點點頭。

秦總很頭疼，從人情方面來說，這個條件雖然苛刻了一點，但是還是在她接受范圍之內(nèi)的，但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她必須說實話。

“你有點強人所難了?！鼻啬赫f，“別怪我說話難聽啊。你給出的藍圖都是空口白話，給我們畫了一張大餅，看得見，吃不著。你現(xiàn)在的事業(yè)雖然還在上升期，但是從偶像派成功轉(zhuǎn)型為實力派，再到拿到一個影后，需要多久？樂觀一點預計，兩年吧，等你拿到影后，我們的合約差不多又到期了，你也只能再接一到兩個項目。項目完了，你走人了事，該享受到的利益我們統(tǒng)統(tǒng)沒享受到，就是為你作嫁衣裳而已。除非你和我們簽訂的合約時間再長一點?！?

夏以桐說：“我預計不到三年后，能給出的限度只有三年。”

秦暮：“……”

夏以桐：“……”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片刻。

秦暮擺手：“算了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剛上手，公司的業(yè)務(wù)都不太懂，這是他們討論出來的最終版合約，我們能給出的最優(yōu)惠條件了，你要實在不答應，我也沒法子。”

她把那文件夾扔給夏以桐，從茶幾下的抽屜拆了包薯片吃，嚼起來嘎嘣脆。

可以說是非常地紈绔了！

吃著吃著就讓夏以桐挪挪位兒，跟她一塊兒窩著，不時給她口頭高亮一下。“這里，這里是分成?！薄澳莻€，第二段，是對你今后的工作安排?！薄斑@個……我看好半天沒看懂，是啥玩意兒啊，你給我解釋解釋?！薄澳莻€也不懂，你也給我解釋一下?！薄斑@個第八條是說你還是說公司??？”

夏以桐給她說得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老板秦暮才是藝人呢，一一給秦暮解釋清楚后，得到了秦總親口投喂薯片一個以及端咖啡的福利。

比起先前的那份合同，眼前這份條件可以說是非常地優(yōu)厚了，一九分成，公司咬牙答應了，三年合同期沒有答應，把期限放寬到了四年，給她最大的挑選劇本和廣告等等項目的自由，每年達到x千萬元的利潤即可?；旧虾妥约邯毩⒊鰜黹_工作室沒區(qū)別了，還省去了各種各樣的勞心勞力，合作久了的公司，更不需要重新培養(yǎng)默契。

公司很有誠意，而且拿出了一百分的誠意。

有很多人在兩難的時候，都喜歡往天上拋一枚硬幣，說正的一面就這樣，如果是反的一面就那樣。但真正做出選擇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老天爺，因為在硬幣彈上高空的那一刻，你心底就有了答案。

一開始，她和陸飲冰在談?wù)撨@件事情的時候，想了很多，優(yōu)點缺點條分縷析，都擺在臺面上，但是在真正面臨選擇的時候，從拿出合約的那一刻，甚至更早，從走進這間辦公室的門，她就知道了她的決定是什么。

她想離陸飲冰近一點，再近一點，這一點已經(jīng)勝過了她的其他所有考慮。

“對不起暮姐姐，我不打算續(xù)約了。”夏以桐從沙發(fā)邊站起來，往下鞠了一躬，覺得最對不住的人就是她，“就算解約了，公司有什么事讓我?guī)兔?，我一定會義不容辭。”

“收錢嗎？”秦暮笑道。

“??？”

“開玩笑的?！鼻啬阂财鹕?，她和她身量差不多高，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祝你前程似錦，星途坦蕩。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毕囊酝┨稚w住她的手背。

秦暮笑得坦蕩，心里卻在滴血，夏以桐一走，她就深吸口氣打電話給自己的好閨蜜：“喂？幼璇，你沒在約會吧？上班啊，正好，我給你說件事！我剛剛掌管公司，我們公司搖錢樹就要走了！哇！”

秦總關(guān)上房門大哭起來，為她的娛樂商業(yè)帝國還沒有建立起來打好的地基就率先散架了而悲痛不已，“我要在臉上刺一個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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