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飲冰不止想喝水,她還想直接往腦袋澆水,但條件不允許,遂作罷。她特意等到秦翰林和夏以桐說完話才走過去。
夏以桐用飽含期待的目光看著她,陸飲冰心里打起了小鼓。
一會她要是沒演好,在夏以桐心里的形象鐵定會大打折扣的,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陸大影后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秦翰林坐在監(jiān)視器后頭,還一個勁地用口型強調(diào):“水,水?!?
陸飲冰閉目,五感皆空,全身心沉浸到戲里,秦翰林不見了,夏以桐也不見了,再睜眼,眼前只有一襲白衣的陳輕,她總愛穿一身白,單薄、羸弱的白,柔軟又強大。
場記員打了板:“《破雪》第……一鏡一次,action!”
陸飲冰的手死死掐在夏以桐脖子上,用了狠勁,她的眼珠由于憤怒充血變得通紅,幾欲滴出血淚來。這一刻,她是真的想殺了面前的女人。為了荊、鄂兩城幾十萬的百姓,為了那些無辜戰(zhàn)死的將士,為了……她處心積慮、毫不留情的背棄。
她該死!
夏以桐面色平靜,接受她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結(jié)局,只是,尚且有一點可惜,他還不知道她的心意?;蛟S,荊秀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不是荊秀一個人能掌控的了。
她背離楚國,和姑臧里應(yīng)外合,攻破國都,貴族百年積蓄毀于一旦。如今滿朝文武都在上諫,要將她凌遲處死,她不是沒有機會逃,她神通廣大,一座宮墻如何攔得住她,但她不想逃了。
她沒什么可以給荊秀的了,她自認(rèn)對得起天下人,唯獨對不起他,那就拿命來償吧。
也算……死得其所。
陸飲冰的眼睛幾乎能將她燒出一個窟窿,她的手往上提,陳輕因瀕臨窒息終于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陸飲冰恍惚一瞬,下意識就放松了力道。
“給我一個理由?!标戯嫳P目通紅,問。
“因為我是奸細(xì)?!?
“你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一絲一毫想到過我,我那么信任你?!?
“想過?!?
“那……”
“我來不及想那么多?!毕囊酝┑卣f,她的眼睛里平靜無波,像是一口枯井,已經(jīng)被太多復(fù)雜的情緒給熬干了,看不到愧疚,看不到不忍,只有一片荒蕪。
裝作不愛一個人有多難呢,不難,放棄自己就好了。
結(jié)束吧。
她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她的目光望向帳頂,紗幔是月白色的,她記得荊秀有一回也穿過這樣的顏色,那是什么時候?。库忚K聲打著晃兒從漫長的記憶長河中浮上來,悠長悠長,是了,那是四年前,她有一回從荊秀的床榻上起身,在鏡前替他束發(fā),一時興起,將長發(fā)打散,披在身后,又挑一件月白襦裙,腰上一圈兒俏皮的銀鈴鐺,軟聲央求著他穿。
“陳輕,”荊秀無奈低笑,“這是女兒家穿的,我如何能穿?”
“男裝我可穿得,這女裝你為何穿不得?”
“罷,你說如何便如何,只是,我只可在這房里穿穿,萬不會出門的?!?
“好好好,快穿上?!?
銀鈴兒隨著轉(zhuǎn)身的動作發(fā)出清脆聲響,她輕輕感嘆:“你穿女裝可比我好看多了?!?
“休要胡。”
“我以前說你貌美如花,尤勝女兒,你氣得將我推進(jìn)湖里,現(xiàn)在緣何不氣了?”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啊,莫說讓我穿女兒裙裝,就算是叫我……”后面的話被清風(fēng)聽去,無端惹了面上桃花。
想來恍如隔世。
夏以桐閉上眼睛,將細(xì)弱的脖頸朝陸飲冰的手掌送去,嘴角平和,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等待著她的卻不是預(yù)料之中的死亡,而是滾燙灼熱的溫度。
夏以桐愕然睜開了眼。
秦翰林捂著胸口,手指死死地攥著衣服的下擺,柔軟的布料給他擰成了一團(tuán),全神貫注,屏住呼吸地看著監(jiān)視器。
嘶啦一聲——
陸飲冰一邊粗魯?shù)匾е淖齑剑贿吷焓謱⑺饷婺菍右铝纤喝?,像是一頭暴怒的野獸,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撕毀了外衣,又去撕里面的里衣。
夏以桐覺得口腔內(nèi)的所有空氣全都被對方猛烈地掠奪走了,她一只手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摟住了陸飲冰的脖子。
秦翰林:“停,撕得太溫柔了,不夠野性——”
他眼神示意,一名女工作人員從籃筐里拿起一件新的里衣送過去。
重撕一遍。
一連撕了三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