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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山熟門熟路地進了屋,才在二樓朝東的觀景臺上見著人,心說這家伙真會享受。
平臺上擱一按摩床,四面海風習習,不遠處淺浪拍打著沙灘,偶爾傳來數(shù)聲海鳥輕啼,意境頗好,若是將盲人按摩師換成一位妙齡女郎,意境似乎會更好。
但是王居安不喜,嫌人手法不地道,下面的人為投其所好,走街串巷,為他覓來一位中醫(yī)穴道門兒清的老按摩師。
周遠山打了聲招呼,從冷柜里提了罐啤酒出來,往旁邊的藤椅上一靠,拉開易拉罐鋁環(huán),仰頭灌了幾口,這才覺得舒坦了。就聽王居安吩咐那師傅:“右邊,腰那塊兒,再幫我多按按?!?
周遠山笑道:“怎么玩也得悠著點,別把腰子整殘了。”
王居安回道:“玩?我可是十天半月沒玩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才到家,前天晚上倒是玩了一會兒,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收獲還行,打了幾只野豬……后來在人莊園里睡了半宿,那床太他媽軟,睡得我腰痛……那邊現(xiàn)在正是打獵的時候,叫你去不去,這回我們?nèi)サ迷?,東西多?!?
周遠山聽他提起去法國打獵的事,說:“實在沒時間,所里又接了幾個大案,下次吧。”
王居安問他:“怎么樣,搞定了?”
周遠山道:“我告訴她你緩幾天才回,買完衣服就送她回去了,”他往后懶散地一靠,“陪女人逛街是純體力活,以后還是給我派點別的差事?!?
王居安笑笑:“讓你去多了解女人,對你有好處,這世上的女人無非幾種,”說話間他讓那師傅退下,起身披上浴衣,“有些跟你談感情纏著你不放,這種最煩心。有些盯著你的人也盯著你的口袋,這種太貪心。還是找個簡單點的,至少干凈,不費心,人生在世,要求不能太多。”
周遠山附和著點點頭,心里卻想:今天這位豈止頭腦簡單,簡直就是差根弦。
王居安從里間拿出半瓶紅酒,倒上小半杯,輕輕搖了搖:“以后這事不找你,好歹也是集團的法律顧問,讓司機去就行,只是今天都有安排,我又被她吵得沒法?!?
周遠山忽然想起什么,改口說了句:“其實還好,剛才這一趟還算物有所值?!?
王居安隨意問:“怎么個值法?”
周遠山撓了下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值一場艷遇吧?!?
王居安看著他笑笑,卻懶得追問,恰逢電話響起,他隨手操起來接了,“嗯”了一聲等著對方開腔,神情平淡里帶著點嘲弄,待那人講完,他才道:“王思危,你有打算是好事,你想去哪個公司都沒問題,但是你至少得給我做出點成績來,堵住別人的嘴,旁的不說,西郊那塊地皮,你跑多久了,大半年?還是一年?搞到手沒?這點事也辦不好,還有臉跟我提條件……”
三兩語間王居安便將人打發(fā)干凈,擱下手機,閉目養(yǎng)神,顯然,早已將周遠山適才挑起的話題拋擲腦后,大抵是他這輩子所謂的“艷遇”太多,甚至防不慎防,有些東西得來太容易,即使一時半刻收不了手,卻也不那么在意了。
盡管王居安在處理男女關(guān)系上理所當然地放任自流,但是一旦涉及到孩子的問題,他又如其他父母那般保守傳統(tǒng)。
王翦已經(jīng)換過兩三所學校,人長得帥家里有錢,當然被女孩兒捧著慣著,慢慢就樂在其中無心向?qū)W,本來挺聰明一孩子,轉(zhuǎn)眼就數(shù)理化全掛科,轉(zhuǎn)眼就混得跟風月場上的老手一樣玩世不恭,轉(zhuǎn)眼就不把他這位父親擱在眼里。王居安為這事徹夜難眠,悲情式的想象力在寂靜無聲的晚上無限擴展。他是過來人,深知慣玩的人往往收不住心結(jié)婚生子,可惜歷史總是無情重演,兒子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就是他當年的翻版。他也知道要為孩子做出好榜樣,但是理想和現(xiàn)實總會有差距,就像妝前妝后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