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并不需要這么復(fù)雜,來到世上,也不過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
然而,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走在偌大皇城中,她試圖忘卻身體與夢魘的折磨,她知道答案,從一開始就知道。
那使命無關(guān)嶺南。
而她,從始至終也只有一個弟弟而已。
“姐,你想什么呢?”
安夢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沒什么?!?
“我看你近日氣色好了許多,今天皇叔家請了戲子,不如我們一起去吧,也給你散散心?!?
“好啊?!卑矇舭咽执畹桨踩坏氖稚希冻隽斯魇降臏厝岬奈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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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巒,有種特別蕭索也特別壯闊的視野。
登至頂峰,仿佛天下盡收眼底。
然而,站在頂峰的人,也不僅僅有橫生壯懷的那一類,正因為所見極遠(yuǎn),他想到的事越多,越回味起自己的力不從心,就越傷感。
穆子夜就是個時常傷感的人,他的好處在于,從來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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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這風(fēng)吹得厲害,我們下山去吧?!鳖櫿哲帉嵲谑懿涣耍尺^身子,衣衫被吹得散亂,扯著嗓子大喊。
穆子夜呆呆的望著遠(yuǎn)方,長發(fā)被風(fēng)帶起,露出整張俊俏的臉,白皙的面頰清透得好像不時就要滑下淚水似的,他好半天才吭聲:“你先回去,我晚些再走。”
顧照軒撇撇嘴,心想扔下你說不定你就跳下去了,我回得去嘛我。
“我說,你別老一臉喪氣好不好,不就是少了個韓夏笙嗎?那種臭小子,讓他去死好了?!鳖櫿哲帗淅阒樕系乃榘l(fā),別有用心的抱怨。
穆子夜輕輕一笑:“我只是在想事情罷了?!?
“想事情?是想怎么讓他回來吧?”顧照軒一哼。
“沒有想他,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蹦伦右雇蝗晦D(zhuǎn)過身,也不理顧照軒,徑直從他身邊過去,朝著山下邁步。
顧照軒急了,跑過去:“你等我一下啊,真是任性,明天去山東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留在京師繼續(xù)監(jiān)視他們,水墨陪我去就好?!?
“她一個東洋小丫頭,管什么用,切。”
聲音沒入枯寂的林子,越飄越遠(yuǎn),山崖還是一如既往,挺立在最高的地方,下面萬頃土地,層巒相疊,淡淡云霧掠過,如夢如幻。
人生就是這么奇怪,相遇,錯開,不知是誰早已安排好了似的,難怪有句話叫做命運無常。
穆子夜不知道未來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會不會去走另外一條道路,又或許,依舊沉默著向前,因為只有向前,才能遇到他,盡管帶著傷害,背叛諸如此類的不好的東西,至少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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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
夏笙正端著杯茶沉思,聽到門外請示,才回神道:“進來?!?
客棧上房的門推起來了無聲息,一個藍(lán)衣小姑娘走了進來,自在他面前,還是素凈的臉,僅十三四歲的年紀(jì)。
“宮主讓屬下辦的事已經(jīng)辦妥了?!彼e著劍抱手一笑。
夏笙點點頭,只帶了種陰郁的表情,使得那樣精致的五官橫生出幾分中性的氣質(zhì)來,也只有對著孩子,她才察覺不出。
“聽右使大人說,宮主心經(jīng)修習(xí)更進一步,真是太好了?!毙」媚镄Φ檬珠_心,自然,對著這樣美麗溫柔的人,是誰都笑得出來的。
“映彩?!毕捏系目粗?。
“屬下在?!彼囍绷松碜?。
夏笙撲哧一下樂了:“你不用這么緊張,坐。”
映彩順著他指的座位乖乖坐了下來。
“外面天冷不冷?京師熱不熱鬧?”夏笙問。
“嗯,可比武昌冷多了,也比武昌熱鬧多了,京師盡是天南海北的人,還有好多沒見過的東西,特別是天橋附近,說書的,賣藝的,什么小玩意,糖葫蘆,好玩的多了去了?!毙『⒆诱f起玩樂,那定是專心致志,也忘了平日立下的規(guī)矩,手舞足蹈的。
夏笙饒有興致的看著她:“你出去不過幾日,就帶了點京腔,真是有意思,映彩是喜歡武昌,還是喜歡京師?”
“我……”小姑娘眼珠子一轉(zhuǎn),狡猾的說:“我自然是喜歡龍宮?!?
“撒謊,我最不喜歡龍宮?!毕捏陷p哼。
不知他是何用意,映彩索性不回答,靜靜地看著他。
“要把映彩永遠(yuǎn)留在京師,你愿不愿意?”夏笙拖著下巴,水樣花顏被透進屋里的陽光度了層淺金。
小姑娘站了起來,不容置疑的說到:“只要是為了宮主,映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倒沒那么嚴(yán)重,反倒是送你去享福的,我有個在紫禁城里的老朋友,今后,你就去伺候他如何,只要你乖巧,以后要什么,自然就有什么。”夏笙笑。
“是,屬下明白了?!?
“從今以后,你也不是我的屬下,再能見面,叫聲哥哥便好了?!毕捏先嗳嗵栄?,說道:“你讓他們送些熱水來,我洗后便早早睡了,明日便得離開京師,還要趕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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