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我,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是什么,我會告訴他,是夢。
因為有了夢,我們的靈魂才會因為美滿而完整。
如果有人問我,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是什么,我會告訴他,也是夢。
因為夢不僅偶爾圓滿,也經(jīng)常帶著曾經(jīng)的丑陋糾纏不散。
夢,就像是血紅的的花色飽滿的玫瑰,香氣馥郁,而尖刺傷人。
――題記
三月人間盡芳菲。
春風在不經(jīng)意間便吹散了讓這江南水鄉(xiāng)有些桎梏的寒氣,卷著大朵大朵的花,點綴起了融融秦城。
一時間,街頭巷陌,水榭云臺,盡是善舞的長袖,婉轉(zhuǎn)的歌眉。
入眼就是生生斑斕。
秦城熱鬧,最數(shù)攜月樓門廳若市,日進斗金。
提起來,它的主人更是人人夸贊的俊杰翹楚。
那韓驚鴻不僅風度翩翩,而且這做商的頭腦,也絲毫不輸給那些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人。
短短三年,江南十七名店,足有十三家歸入了他的旗下。
雖說韓驚鴻不熱衷于武林事端,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說起來在這江湖里外,可都是個一等一的人物。
意氣風發(fā),如日中天。
今日韓驚鴻格外的心情舒暢,還特地起了個大早,讓廚子準備了最雅致的菜色,好酒斟了滿壺。
花音伺候他久了,自然知道是因為他表妹又要下江南來散心。
兩家都是名門望族,打小來往的便多,可是花音總覺得,那表妹的人才聰慧,都是照公子差遠了的。
不過,這定然不是她做下人應當關(guān)心的事情。
熟練的擺好昂貴的瓷器,花音拍拍手,扭頭看起樓外春色燦然,花樹鋪遍長街,不禁失了神。
――
“表哥近來可好?”柔柔的聲音隨著素凈的長裙進了門內(nèi)。
喧嘩的大堂人滿為患,酒菜飄香,韓驚鴻環(huán)顧四周笑了笑:“你看便是?!?
那姑娘身子瘦弱,猶如扶柳迎風,南方人特有的消瘦面頰上,一對眸子星輝閃爍,她又道:“姑母讓我稍過話來,今個兒除夕再不回去,她可要親自來接你了。”
“額……我隔日寫信給她說,你別跟著添亂?!?
韓驚鴻性格灑脫,分外厭倦那個禮數(shù)森嚴的家庭,忙擺了擺手,轉(zhuǎn)移話題:“傾城,你也累了,不如隨我吃了飯,便好好休息去吧?!?
游傾城無奈的點頭,隨他上了樓。
――
驚鴻一瞥,傾國傾城。
多么美好的詞句,緩緩念起來,就比得上一副山水畫卷。
隨著他們的出生,他們之間美好的兄妹情誼似乎也跟著注定。
或許是的,如果不遇上那個人,各懷大志的他們,必然相敬相愛,面對著更加順當?shù)姆被ㄋ棋\的家庭與前程。
有人的把這叫做什么來著?
羈絆。
――
“表哥樓里的菜,可是越發(fā)的可口了,我真是不想離開?!庇蝺A城優(yōu)雅的吃了幾口,笑道。韓驚鴻放下酒杯,說:“那便不要走了,家里有什么好,迂腐。”
“不到時機,很多事情,我還沒個定想,不愿意到處漂泊罷了?!?
“表妹既然愿意習武,那就……”他正說著,忽然止了聲音。
游傾城疑惑,眨了眨眼睛,回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一望定終身。
很多很多年后,無數(shù)后人都在謠傳,游傾城是如何在花林習武,遇上了她那個妖媚仙姿的丈夫。
可事實是,他們相見,只不過于酒樓的好不浪漫的普通午后。
江樓月的神采也正在于此。
他的出現(xiàn),能讓任何平凡的地方變得如天堂花開遍地,四野流香。
他的離去,也能讓任何美好的地方變得孤寂無聊,死氣沉沉。
天藍的錦袍,白玉笙。
他的肩很寬,個子很高,臉龐卻清秀中泛著神秘的誘惑,讓人一時間只醉于他的花容,而忘記了性別。
古人說沉魚落雁,并不為過。
步履輕快的邁上樓梯,江樓月恍然抬頭,看到一對氣質(zhì)不凡的青年男女都在望著自己,便習慣性的微笑,刻意去尋了個不那么顯眼的位置,背對著坐下。
卻不知這神奇而淡雅的笑容,改變了自己的整整一生。
什么叫傾國傾城,驚鴻一瞥,也終于有了正解。
――
初見鐘情并不是悲劇,悲劇在于,對于同樣的美好初見鐘情的,并不是一個人。
而他們曾經(jīng)又是那么互敬互愛,旗鼓相當。
幾乎沒用多長時間,這對表兄妹就和初入人世,有些懵懵懂懂的江樓月混熟了,起初,游傾城并沒有對于韓驚鴻的熱切想得太多,但很快這個敏感的年輕姑娘就發(fā)覺到了世間的危機有各種各樣的形式,包括同性之間的愛情,所以她加快了步伐,一如她這輩子做的每件事,精準而干脆。
――――
六月二十三,正值仲夏。
窗外風拂花開,連片成海迷亂了眼眸。
但秦淮河畔的樹陰下,卻坐了對靜好的人兒,他們低眉細語,仿佛與世無爭。
“謝謝你來給我過生辰,說實在的,自己都差點忘了?!?
江樓月溫柔的笑笑,干凈的藍袍襯得膚色如雪。
他們坐在一片碧透的芳草間,身邊幾個竹籃,放滿了精致的點心和花釀。
游傾城拿起身邊的長匣遞了過去,眨眨明媚的眼睛:“那你不得不再謝我一次了?!?
帶著點期待和疑惑,江樓月接過來小心打開,不由張大了眼睛,說道:“這……”
“真是好眼光,對啦,這是追風劍?!?
他又放回到她手上:“太貴重了,我不要,你來陪我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還是你自己用吧?!?
游傾城自小醉心武學,對這絕世好劍豈能不愛,她輕輕托起劍身,樹枝透過的陽光燦然照下,銀光熠熠。
不過,她的優(yōu)點是很清楚的明白什么東西更重要,于是轉(zhuǎn)而很鄭重的再次把劍交到江樓月手里:“我既然要送給你,你就好好留著,什么叫貴重?難道我們之間,只能互贈便宜的東西?”
江樓月想了想,點點頭,又微笑:“那我改日叫人在上面刻上我們的名字,它……”
游傾城忽然也跟著笑出來,呵呵的聲音清脆悅耳。
她從來不好打扮,生活上也簡樸,總是穿得樸素簡單,讓人絲毫看不出她的顯赫家世。
但人越是如此,便越是特別。
江樓月只覺得這個聰明至極的溫柔姑娘和青萍谷里的鶯鶯燕燕都不相同,她更像一只白鶴,那么飄然室外,總會越飛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