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一聲過于熱切地招呼打斷了夏笙思索。
幾步小跑,出來個身著東瀛男裝的半大老頭,小胡子卡在嘴前,笑得臉部肌肉有些抽動。
安然輕側著臉,干凈的青絲落在白凈臉龐。
眸如秋月,光華泠泠。
“嘿嘿?!睎|瀛老頭對他的冷漠尷尬一笑,用他們民族那種特有的點頭哈腰得勁兒:“不知王爺親臨寒舍所為何事,上次的貨源,草民早就斷了?!?
安然嗤笑:“草民?你何時成草民了?”反問完又加了z字,硬邦邦的:“蠻夷?!?
夏笙暗自差點笑死,看那老頭臉都綠了,還憋著氣回話:“王爺說的是。”“那些事再慢慢和你說,今天,本王是來要人的?!?
“要……什么人?”老頭疑惑。
“松浦……”安然低頭俯視他,語氣滿是不耐煩:“你裝傻裝習慣了是不是?明天就給我滾回老家!”
“王爺,您給個明話,草民這兒哪有您看得上的人啊?!崩项^嘿嘿的樂。
“少攏卑踩緩竺嫻睦涿媸濤蘭贛锨?;藫Q郵值蠶攏蛔忠瘓淶廝檔潰骸拔乙捏希憬懷隼,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別怪本王不擇手段?!?
“嘿嘿,那樣的美人草民也是想要呢,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安然把手一背,大聲道:“給我搜?!?
嘩啦啦刀劍響動,利落黑影從內(nèi)室翻身出來,提刀極為不善的說:“他跑了。”
帶著個斗笠,但聽聲音就是秦苑。
松浦使了眼色,他視而不見,往前邁了兩大步,冷笑:“王爺向來講究王法,怎么這強搶民宅的事也干得出來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韓夏笙確實名不虛傳啊?!?
“少胡攪蠻纏,你把他怎么了?”安然比他纖瘦不只一點半點,卻絲毫不畏懼,原來氣定神閑的立馬有點氣急敗壞,走到秦苑面前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脖領。
秦苑步還手,吊兒郎當:“沒怎么,大家都是男人,這有什么好問?!?
“你!”安然推開他,修長雙目冷的嚇人。
“莫非王爺還沒碰過?哎呀,草民真是僭越了?!鼻卦饭笮?。
“給我斬了他!”安然手一揮,氣憤不輕。
身后侍衛(wèi)自然是一頂一的高手,但秦苑豈是吃素的,天不怕地不怕提刀便砍。
安然不會武功,夏笙這么想起,詭異啊保身啊都忘得一干二凈。
幾乎條件反射,順著屋檐輕躍而下。
本來就是胡亂梳上的發(fā)髻再也禁不得折騰,零散開來。
發(fā)絲飛揚,花顏入夢。
安然看得微怔了須臾,只這么短的時間,卻晚了。
夏笙準準把他撲倒,刀也剛好落下。
秦苑哪料到會有如此事端,見大事不妙,起身就逃竄出去,侍衛(wèi)追的追,喊的喊,還有個滿地亂跑的松浦,吵雜成一團。
安然卻什么都聽不見,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壓住自己的身著女裝的夏笙,心里輕輕悸動。
“你……沒事吧?”夏笙強挺著要直起身子,但刀口太深,剛用力的手臂一下子軟了,在此倒在安然懷里。
殷紅的濕嗒嗒的血流了滿地。
安然自小皇子風范,真的是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有這么慌張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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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獨運的雕畫高粱下,紅木大塌枕被鋪得平平整整。
透過繡花錦簾,隱約的直立玉女,香爐紫煙。
外面已經(jīng)月上中天,這里依舊溫馨中流淌橙光。
明明良辰美景如斯,主人卻頹然靠在椅背上,極品茶水如同牛飲,仰頭而盡。
而后拿著白脂小杯翻來覆去的把玩,目光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一直獨坐棋盤邊上的公主忍無可忍,站了起來,兩步靠近奪了他的杯子,問道:“你這是怎么了,成天魂不守舍的犯傻?!?
安然直起身子,整了整長袍,正色說:“沒事。”
“韓夏笙不是救回來了么?還顛倒個什么勁,我看你是練那破心經(jīng)練得走火入魔了。”安夢點了下他的腦袋,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坐在了他旁邊。
“我也覺得……許久沒用功,反映慢了許多,不然夏笙也不會受傷……”
安夢出著氣兒冷笑:“真是神經(jīng)。”
“他是為了……”
“為了救你,我知道,可一個大男人受點傷就受唄,太醫(yī)也叫了,又死不了,你干嗎比他還難受,告訴你安然,少給我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多漂亮的人宮里都有,那韓夏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惹了江湖中人我們不見得能應付得來,你……”
“我比你清楚?!卑踩淮驍嗨瑩Q了個方向,背著安夢。
安夢瞅瞅他,也老大不高興,站起身來:“我要去陪母后了,你好自為之吧。”
見小王子不出聲,安夢一甩袖帶著門口的倆宮女就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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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整天的丫鬟放下紗簾,放下了,端起托盤正要出去。
轉身一驚,忙行禮:“王爺。”
安然把中指放在唇間,比了比,輕聲問:“他怎么樣了?
“回王爺,看是好多了,也吃進寫東西,明兒個藍太醫(yī)還會來查看,云南去疤的秘藥剛才可是送到了?!?
“嗯?!卑踩稽c點頭,揮手:“你下去吧。”
屋子隨著關門又是寂靜,只有半敞的窗外樹葉颯颯作響。
安然度到床邊,撩開半邊紗簾,見到面色蒼白還在昏迷的夏笙,心里滿滿的難受。
如果當初在秦城意外相遇,不過驚艷。
后來于京城有意接近,只算心軟。
但他沖出來為自己擋下那一刀時,自己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又是得意又是說不出的疼惜,是什么?
夏笙就像最透徹的陽光,總在無意間把好心情傳染給別人,坦蕩,善良,無人可比的美麗。
卻總能勾起自己最秘不可宣的欲望。
想把他關起來,不讓任何人見到,包括穆子夜。
想親吻他,疼愛他,用男人最直接的方式,而不想夏笙傻傻的相信的那樣,只做朋友。
皇宮的生活和外面是不一樣的,哪些窮奢極欲絕非庶民可比,打小的皇子生活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是歷盡花叢懶回顧,沒想到卻忽然間,夏笙,夏笙,入眼生平未曾有。
為了本因緣心經(jīng),淪陷了整個人。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安然自嘲一笑,回過神來,摸了摸夏笙的額頭,還是燙的厲害。
忽而被打擾,夏笙朦朧間顫動了睫毛,說的還是不自知的胡話,但那兩個字,卻足以讓床前的人崩潰。
子夜。
安然被燙了似的收回手臂,深吸口氣,郁悶的厲害。
有點報復傾向,有點情不自禁,他緩緩伏下身,溫暖的唇碰到了他微涼的唇。
第一次親吻,卻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安然凈白的眉間忽而起了褶皺,修目瞇起,優(yōu)美弧度,裝得卻全是暗色悲哀。
情愛在安然心里,從來算不得什么,他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
為了御座,他可以殺掉自己最喜歡的人,可以用欺騙和殘忍支撐起自己全部的生活,反正,人生如夢,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醒了,哪還需要分清對與錯呢?
可是夏笙,韓夏笙,卻讓他醒得過早,而后被莫名醉意弄的神魂顛倒,不可自拔。
禍害。
剛想吻得更深,窗戶猛得被硬物撞擊,聲音沉悶。
安然驚起尋聲一看,臉色隱約改變,放下紗簾,離凳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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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總是格外美麗,又格外神秘。
銀輝透過葉隙,像是融化了,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那如夢般的色澤渲染著宮殿前的假山花池,也渲染著睡中人的臉龐。
在這安靜的夜里,也總是發(fā)生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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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踱至樹前,沒尋見,轉身卻忽而對上了那張絕世面容。
他心里暗暗一驚,不知何時穆子夜修為已至非人境界,連自己都半點難以察覺。
臉上卻貫有的平靜,輕聲道:“你既然來了,怎么不看看他……”
隨著話語,滑過脖頸的,還有把銀色長劍,刃極銳,薄如蟬翼。
穆子夜在月下更加驚如天人,長發(fā)傾瀉,完美無暇的臉龐比玉更多三分潤澤,只襯著深海寶石般的雙目,強烈的視覺刺激有些觸目,是打磨的極品珍寶才會散發(fā)的那種光芒。
清洌的聲音和面容如出一轍,但語氣幾乎沒有:“你想和秦苑一樣嗎,還是比他更可憐?”
安然有點怔,轉而明白他是看見自己親了他的寶貝,難道秦苑也……怪不得他近來鬧不出什么事,惹了這位大神,活該。
心里想,嘴上可不能這么說:“夏笙那么好看,我沒忍住。”
他是聰明人,不想和穆子夜斗心眼,還不如直說。
劍刃又往里進了一分,鮮紅的血滲了出來,穆子夜好像在陳述事實:“我也沒忍住?!?
安然慌了,忙說:“你這樣對我,夏笙知道了會生氣的,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穆子夜聽他故意學夏笙說這樣的話,味道卻全變了,臉色更不好,又怕日后被夏笙知道,故意一劃,順著流血收起長劍,冷聲道:“他不需要朋友。”
安然心里快把他罵死,也不敢說出口,捂住脖子,反問:“那你怎么不照顧他?秦苑可是把夏笙吃干抹凈了?!?
穆子夜微怔,沒什么表情。
安然呵呵的笑,扯到傷口,抽著氣擠兌他:“你不是極為看的開,什么都不在乎嗎?也會吃醋啊,真是稀奇,吃醋就看緊一點兒,說不定我哪天又忍不...”
穆子夜抬腳就把他踢的摔撞到樹干上,逼近一步,玉質聲線全是威脅:“你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