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陸明煦一早就到了。
他今日特地換了身簡單干練的衣裳,褲腿和袖口都高高地挽了起來,舉起菜刀就跟著陳映晚下地干活了。
陳映晚前些日子見過老夫人,回廚房后惴惴不安地等了幾個時辰,直到中午也沒有要攆自己出去的消息。
陳映晚就知道老夫人是默許了她和陸明煦的交往,心中也算稍稍安定。
這次陸明煦來,陳映晚也沒有上次那般拘謹,反正是陸明煦主動要來干活的,不必怕累著他、更不必怕他不高興。
在陸明煦砍下第一顆白菜后,陳映晚毫不留情地奪過陸明煦手里的菜刀,舉著被砍下的半顆白菜:“二爺,您砍白菜的角度也忒刁鉆了些。”
“四斤的白菜砍完就剩兩斤了,這個冬天我和佑景還要靠這些白菜過活呢,您這是不打算給我們留活路了?”
陸明煦臉紅了,一臉倔強地嚷道:“我又沒砍過白菜!你教我啊!”
陳映晚彎腰做了個示范:“要從根部砍,看——”
接著她舉著完好的一顆白菜直起身:“這不就行了?”
陸明煦接過菜刀,小聲嘟囔道:“也沒有很難啊,我一看就會了?!?
然而下一瞬,他又把手里的白菜根砍得稀碎。
“......”
不等陳映晚的嘲諷響起,陸明煦立刻抬頭道:“我賠你還不成嗎!”
陳映晚忍不住笑出聲來:“算了算了,不用二爺賠了,這兩顆白菜留著中午做菜吧。”
說完她又貼心地替陸明煦開脫:“二爺你看佑景,他也不會砍白菜呢?!?
佑景正捧著一顆顆白菜往小推車上放,聞回過頭,眨了眨眼睛童無忌道:“對呀二爺,我也不會砍,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guī)湍镉H運白菜,不會給娘親搗亂的?!?
“......”陸明煦只覺得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陳映晚催促著佑景回家歇著。
佑景肉眼可見地累了,小臉還蹭上了幾道泥土,回家后洗了一把臉,就坐在窗邊一邊溫習(xí)功課一邊看娘親干活。
往常他也是會在累的時候坐下來溫習(xí)功課,只是今日有些不同。
他看著在田間勞作的娘親,心里總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他從前和承慎一起讀書時,先生說過勞作的人們都很累很苦,那時候他并沒有什么感覺。
直到他和娘親一起生活,看著娘親在田間揮灑汗水、累得滿臉通紅時,才有了體會。
有時候佑景看娘親很累,會忍不住鼻子發(fā)酸,即使娘親說她愿意干活,可佑景摸著娘親被鐮刀不小心割傷的手、還有手背上被油濺到起的水泡,還是會心疼。
他問過娘親,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娘親不必這么辛苦。
娘親認真地對他說:“那就只有好好讀書了?!?
身體的苦和讀書的苦,總要選一個,沒有哪條路是又不苦又不累的,活著就是會累。
陳映晚將佑景摟在懷里,語氣格外認真地說:“娘親是女子,哪怕讀再多的書也沒辦法科舉,倘若再不努力掙錢,真的只有嫁人這一條路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