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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文太守等寒暄畢,文太守請王允入府荀貞等郡吏分列府門兩側(cè)躬身迎之王允在文太守、皇甫嵩、朱俊等的陪同下進(jìn)入府中待他們走過去,荀貞跨步出列,拜倒在荀爽身側(cè)荀爽正跟著王允往府內(nèi)去,突然被荀貞一拜,楞了下,隨即醒悟,當(dāng)即停下腳步,讓孔融等先進(jìn)去,問道:“汝即荀貞?”荀貞拜倒在地,恭謹(jǐn)答道:“貞拜見族父大人”
“起來,起來”荀爽令荀貞起來,審視片刻,滿意點(diǎn)頭,臉上露出微笑,但沒說什么話,只說:“先從方伯、府君、兩位將軍登堂,晚點(diǎn)再與你敘話”
荀爽離家時,荀貞還只是個童子,如今長大成人,相貌變化很大荀貞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他,他認(rèn)不出荀貞,之所以認(rèn)不出而猜出,是因?yàn)樵趤頋}川的路上王允給他說過,說有一個他們荀氏的子弟在潁川為吏,來到潁川,見到潁川郡主簿王蘭,王蘭又專門給他介紹了一下荀貞的戰(zhàn)績,因此猜出這個大禮拜倒的年輕人應(yīng)是荀貞
入得府內(nèi),文太守、皇甫嵩、朱俊、陽翟縣令、荀爽、孔融等登堂就坐費(fèi)暢、韓亮、鐘繇、王蘭等郡朝大吏陪坐荀貞是郡曹掾,本沒有資格陪坐,但一則因他在平定潁川黃巾中立下了大功,二則他是荀爽的族侄,故此也得以陪坐席末杜佑、郭俊等人就沒這個資格了,侍立在堂外院中荀貞雖得陪坐,但堂上沒他說話的份兒,王允、文太守等說話,他聽著
王允先問了幾句平定潁川黃巾的經(jīng)過,夸贊了一下皇甫嵩、朱俊、文太守的戰(zhàn)功,接著又問文太守安撫百姓的舉措,話題一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汝南、陳國等地的黃巾軍身上,問皇甫嵩、朱俊何時出兵
皇甫嵩、朱俊答道:“進(jìn)軍的日期尚未定下,在等天子旨意”
王允說道:“我離京前,天子令我協(xié)從兩位將軍平賊定難,兩位將軍有何需要之處,盡管說,我必全力協(xié)助”
皇甫嵩說道:“別的都不缺,只缺糧秣和箭矢”
王允說道:“短缺多少?”
皇甫嵩說了兩個數(shù)字王允說道:“我盡快給你們補(bǔ)上”他這話說的大包大攬,顯是要插手地方政務(wù)了,不過文太守的表情并無變化文太守是一個最好攬權(quán)之人,奈何他現(xiàn)今自顧不暇,別說王允奉有圣旨了,便是沒用圣旨,他現(xiàn)在也沒空理會這些了
王允對汝南、陳國等地的敵情非常關(guān)心,和皇甫嵩、朱俊談?wù)摿撕芫?,直到暮色深深,才離開去傳舍
文太守置下了給他洗塵的歡迎宴席,他推辭了,不肯去,文太守留他住在太守府內(nèi),他也推辭了,按照朝廷規(guī)章,執(zhí)意要去縣中的郵傳里住沒奈何,文太守只得派郡中的兩個督郵送他去郵置督郵是郵置的頂頭上司荀貞跟著一塊兒隨行前去
王允一行人數(shù)十車騎,幾十個人,虧得皇甫嵩、朱俊等沒在郵置里住,現(xiàn)又兵亂剛定,置里沒有人住,勉強(qiáng)把他們安頓下了
兩個督郵告辭,荀貞留下沒走
王允的從吏、從卒牽馬、解車,亂哄哄一團(tuán),把這暮色下原本冷清清的郵登時時烘得熱鬧起來王允負(fù)手立在院中,看他們忙活,等郵置里的人收拾房間,瞧見了荀貞?yīng)氉粤粝?,對荀爽笑道:“先生,你的族侄?zhàn)功赫赫我觀他相貌儒雅,而聽王蘭說於臨陣決戰(zhàn)之際他卻英武非凡,是個有文武之才的俊杰”方才在郡府,荀貞得以忝陪末席,王允已認(rèn)識他了
荀爽謙和地笑笑,說道:“潁川賊兵之定上因天子之德,下賴皇甫將軍、朱將軍和文府君之力,如貞者,小兒輩也,能有何功?”
“誒,不能這么說,有功就是有功嘛,不能因他是公之子侄就有功不計啊”王允叫荀貞到近前,按劍挺立,夸贊了兩句他的功勞荀貞謙虛不已王允給人一種很剛強(qiáng)的感覺,便是在夸人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很剛硬
孔融在指揮掾?qū)倮魡T們搬卸行李,見王允與荀貞說話,慢悠悠地踱步過來,上下打量荀貞,好奇地問他此前所參與的平定潁川黃巾的諸戰(zhàn)經(jīng)過,尤其仔細(xì)詢問了他在滍水岸邊救孫堅、舞陽城南破波才兩戰(zhàn)
荀貞的這兩戰(zhàn),王蘭給他們說過,但語焉不詳,這會兒聽了荀貞的詳細(xì)回答,孔融兩眼發(fā)光,不絕口地稱贊,拍著荀貞的胳臂,說道:“英武之士,英武之士”對荀爽說道,“公家子弟英武絕倫,潁川后起領(lǐng)袖,十年后,你我就要給他讓位了”
孔融文人氣重,好奇取異,大約因?yàn)樽约簺]有騎射之才,尤喜剽輕之士,兼其為人寬容少忌,好誘益后進(jìn),故此在聽了荀貞的英武戰(zhàn)功后大力稱贊荀爽對他的性格很清楚,聽了他對荀貞的夸贊之辭,微微一笑
王允和荀貞說話主要因?yàn)樗擒魇献拥?,立談了幾句,郵置的置薔夫滿臉堆笑,小跑地過來,說房間收拾好了,他即對荀爽說道:“先生離家多年,今日見到族中子侄,定有許多話說,我與文舉就不打擾了”招呼孔融,兩人一并離去入屋
荀爽住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院中人馬混亂,不是說話之所,荀爽溫和地對荀貞說道:“你跟我入屋來”
荀貞恭敬應(yīng)諾屋中已掌上了燭火,從昏暗的院中進(jìn)入屋內(nèi),眼前一亮,待荀爽入席后,荀貞侍立在他的對面荀爽微笑著指了指側(cè)面之席,柔聲說道:“你我一家之人,不必拘禮你也坐下”
“是”
荀爽的談舉止雖然嚴(yán)格恪守禮儀,但不讓人覺得刻意,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他聲音清柔,談溫和,是個溫文爾雅的老者若說王允給荀貞的印象是如一柄劍,那么荀爽就如這案上的燭火,溫暖明亮,卻又不炙熱
荀貞落座,心道:“汝南許子將評價荀爽與荀靖,說:‘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內(nèi)潤’,此一評語可謂精當(dāng)”荀靖是荀爽的三兄,字叔慈,有至德,隱居終身,五十而卒,已經(jīng)去世了荀氏八龍里邊荀爽名聲最大,其次便是荀靖
荀爽嘆道:“我離家十余年,離家時你還是個垂髫童子,而今你已加冠成人,名揚(yáng)郡中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這一生如白駒過隙,春夏匆匆,不覺我已垂垂老矣”
“‘子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族父年未花甲,不算老”
荀爽失笑說道:“六十還不算老么?,不過看到你今日之成就,我很欣慰汝父汝母身體還好?”
“先帝延熹年間,潁川疫病,顯考顯妣都沒在疫中了”
“?。繘]在疫中了?”荀爽大吃一驚,為之傷感,說道,“昔我在家,埋頭經(jīng)籍之中,與你的先君來往不多,然亦知你先君是一個忠厚人,惜乎早逝,不能復(fù)見唉,離家十余年,物是人非,延熹年間,那豈不是當(dāng)時你還未滿十歲?”
“是”
“汝之諸兄呢?”
“亦先后沒在疫中”
“你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幸有族中諸父照料,貞得以衣食無憂,又幸有仲通兄教育,貞得以習(xí)讀經(jīng)書”
“苦了你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此孟子所,你要謹(jǐn)記”
“是”
“可曾婚配?”
“去年八月成的婚”
“娶得誰家女?”
“許縣陳氏女”
“許縣陳氏?好,好,太丘公文為德表,范為士則,乃吾郡長者,深諳謙退之道,他家的女郎肯定是你的佳偶”聞得荀貞娶得佳妻,荀爽由衷開心,笑出聲來
荀貞說道:“今日天色已晚,待到明日,我?guī)齺戆菀娮甯浮?
“好,好”
離家十余年,本以為沒機(jī)會再與族人相見了,卻沒想到不僅還能與族人相見,并且一回來就見到了荀貞這樣的杰出子弟,并又聞他娶得了佳妻,荀爽開心之極,笑了好一會兒才收住笑聲,復(fù)又問道:“汝之族中諸父身體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