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夜幕如墨,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黑布籠罩。而那高懸天際的月亮,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詭異。最后一絲銀白月光,如同被黑暗吞噬的微弱燭光,緩緩被血色徹底吞沒。偽月表面,陡然裂開了蛛網(wǎng)狀的紋路,密密麻麻,仿佛是大地干裂的傷口。裂縫中滲出的青銅黏液,如垂天之淚般紛紛墜落。這些黏液一旦墜地,便瞬間化作鋪天蓋地的噬宙蟲群。它們振翅發(fā)出的“嗡嗡”聲,仿佛是死神的低語,讓人不寒而栗。
我佇立在鎮(zhèn)淵司那已然崩塌的了星臺上,目睹著這一切。血色月光如同一頭肆虐的猛獸,瘋狂掃過之處,修士們的瞳孔泛起星砂般的詭異光澤。他們的脖頸青筋暴起,如同即將斷裂的繩索,皮膚下的青銅脈管如藤蔓般瘋長,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至全身。他們呼出的氣息里裹挾著金屬碎屑,那氣息仿佛帶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仿佛整個人正在被某種邪惡力量鍛造成冰冷的兵器。
“坎位結陣!乾位補符!”鎮(zhèn)淵司大長老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奮力擲出三十六道紫金符。那紫金符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線,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然而,符紙在觸及月光的瞬間,便如同遭遇了千年寒冰,瞬間石化,“噗噗”幾聲,掉落在地,化為齏粉。就在此時,一位懷抱嬰孩的母親,腳步踉蹌地跌入陣眼。她臉上滿是驚恐與無助,跪地哭求的姿勢尚未完成,血色月光已如利刃般掃過她的背脊。剎那間,繡著并蒂蓮的襁褓瞬間化作堅硬的青銅甲胄,原本清脆的嬰孩啼哭,也轉為令人毛骨悚然的齒輪轉動的“咔嗒”聲。我心中一陣刺痛,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向那尊凝固的母子雕塑。然而,劍鋒卻被青銅嬰兒的利齒死死咬住,它空洞的眼窩里,突然伸出數(shù)據(jù)觸須,如毒蛇般迅猛地刺向我的機械義眼。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青丘方向傳來一陣地裂轟鳴,仿佛大地的脊梁正在被生生折斷。涂山星蘅的傳訊紙鶴,艱難地穿透厚重的血霧,朝著我飛來。那紙鶴左翼已金屬化大半,仿佛被邪惡力量侵蝕的羽翼,鶴尾拖拽著的青銅液在空中凝成求救符文:“月璃阿姊的殘魂被困往生河青銅嬰尸暴動”紙鶴炸裂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而來,我窺見了地獄般的畫面:望月峰底如同被巨人撕開,裂開一道巨大的深淵。數(shù)以萬計的青銅嬰尸如潮水般從深淵中涌出,它們面目猙獰,臍帶交織成網(wǎng),向著沿途的活人瘋狂撲去,將他們無情地拖入地脈管道。每個嬰尸額間的“飼”字血紋,在月光下投射出北冕星圖,那些星圖相互交織之處,正是天機閣主輪椅碾過的軌跡,仿佛一切的罪惡都源于此。
蕭天闕的殘魂突然在玉墜中劇烈震蕩,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在狂風中掙扎。他燃燒最后的龍魂,凝成一道虛幻的身影。那身影雖虛幻,卻透著一股不屈的英氣。他的龍爪奮力點向我脊椎處的星盤,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決然:“逆轉月光相位用葬字鏡像”星盤缺口處的“葬”字,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突然倒旋起來。與此同時,偽月核心傳來天機閣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第十萬次月蝕啟動,請宿主驗收滅世美景?!蹦切β暼缤瑦耗У脑{咒,在夜空中回蕩。
血色月光如洶涌的潮水,無情地掃過東海。鮫人王那華麗的珊瑚冠冕,在月光的侵蝕下,瞬間融化成青銅雨,紛紛灑落。人魚泣淚凝成的箭陣,帶著無盡的悲憤,破空而來。箭矢落地之處,綻開一朵朵青銅彼岸花。每片花瓣都是微縮的往生河投影,河底沉浮著該區(qū)域所有活人的金屬化尸骸。我看到一位鮫人少女,她的魚尾在觸及月光時,瞬間裂成無數(shù)齒輪。她眼神中充滿了決絕,將三叉戟毅然刺入自己的心臟,湛藍的血液噴濺而出,在空中化作“寧死不飼”的古老鮫文,那是她對邪惡力量的不屈抗爭。
“燕昭!看東北!”蕭天闕殘魂的警示,如同一記重錘,讓我渾身劇顫。我急忙望向東北天際,只見那里的云層被血色月光蝕穿,露出正在融化的偽月核心。在那核心之處,三百具玻璃艙懸浮其中,每個艙內都蜷縮著金屬化的“我”。它們的脊椎伸出青銅導管,正貪婪地將血色月光轉化為弒神能量。最中央的艙體內,某個“燕昭”突然睜眼,血淚奪眶而出。他的口型分明在說:“斬斷臍帶”那無聲的呼喊,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直擊我的內心。
我心急如焚,踏著石化的鎮(zhèn)淵司修士殘軀,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躍上穹頂。星盤從脊椎伸出數(shù)據(jù)觸須,如同一把把利劍,刺入偽月裂縫。剎那間,十萬次輪回的記憶如毒液般灌注進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