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豐盛飯菜就要在沈家的小院子里擺開,除了沈家的三口人和曾經(jīng)也姓沈姓了好幾年的正川雄一,桌上只有蘇仟這一個實打?qū)嵉摹巴馊恕薄?
可是這個外人有功啊,如果沒有她,沈何夕想要弄回流魚刀是真的要費一大番周折呢。
刀回來了,孫女也回來了,老兄弟也回來了,沈抱石心里是真的高興,他拍了拍刀特別豪氣地對勞苦功高的“蘇家小丫頭”說:“在我們家,你看好什么就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用客氣啊。”
蘇仟笑得一如既往地圣光普照:“沈爺爺您放心,我這個人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客氣的?!?
她來華夏的目的最主要的就是在這里每天都吃到特別好吃的東西,和這么一家廚藝高超的人搭上了線,她怎么可能客氣?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小夕的爺爺格外地有些單純呢。
晚餐當(dāng)然是沈何朝掌勺,沈何夕在廚房里轉(zhuǎn)悠了兩圈想要幫忙,被她家哥哥在嘴里塞了一塊點心給趕了出來。
如果亞瑟他們在這里,大概就知道他們姐姐那么熟悉的投喂姿勢是怎么學(xué)來的了。
沈抱石看了正川雄一一眼,又看看自己一反常態(tài)就只想往廚房里鉆的小孫女:“丫頭,你跟著你這個爺爺學(xué)了廚藝?去廚房,你給我露一手。”
露一手?
正川雄一早就知道沈何夕本身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不錯的廚藝,所以他們之間所謂的教導(dǎo)完全不只是鍋碗瓢盆的“技”而是上升到“術(shù)”的層面……說白了,如果小夕這個時候做一道菜,有八成的可能會被小刀一眼看出來是沈家□□的。
沈何夕看了看神色有點酸溜溜的自家老爺子,再看看微微點頭的正川雄一,再一次擠進了廚房里。
廚房里的沈何朝打算做二涼四熱六道菜再加一道湯,兩個涼菜分別是清拌藕片和拌耳絲,正好是能讓兩個老人說這話喝著小酒的下酒菜,四個熱菜是芙蓉干貝、炸蠣黃、啤酒燜排骨、清蒸鴉片魚,最后一道湯是鮮蘑雞湯。
此時那兩個涼菜早就在人們的筷子攻擊之下,芙蓉干貝也已經(jīng)里面的干貝和芙蓉蛋已經(jīng)分別上鍋蒸制,炸蠣黃即將端盤上桌,鮮蘑雞湯在鍋里,家里的三個灶頭不夠用,啤酒燜排骨一會兒去前院廚房取回來就能吃。
只剩了一道清蒸鴉片魚,沈何朝正打算清理一下,被沈何夕接手了過來。
“這個菜我做?!?
?。棵妹迷趺磿鲲埩??
沈何朝知道沈何夕似乎有正川大師教她廚藝,但是沒想到還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她就能這么輕松愉快地跟自己說:“這道菜我做了。”
會很燙。
“沒事啦,沒事啦?!?
燒熱油很危險的。
“不會的?!鄙蚝蜗Π阉绺缤赃呁疲骸澳闳ド喜税伞!?
女孩兒有模有樣地拿起牙片魚開始去鰓破膛。
沈何朝拗不過自己的妹妹,只能一步三回頭地端著一盤炸蠣黃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沒想到沈何夕也蹬蹬蹬地跑了出來,徑直跑向沈抱石,從他的懷里把流魚掏了出來:“刀給我用一下。”
拿起流魚刀又她奔向了堂屋。
堂屋里,藍色的綢布,紅木的架托,有一把刀也同樣寂寞了太久了。
折燕、流魚,一把刀因為造型奇詭形似燕翅相折而得名,一把刀因為刀鋒流暢如魚入水而得名。
同樣的刀柄,同樣的銘環(huán),同樣的材質(zhì),兩把不一樣的刀竟然也有聚散離合,也會相互思念。
是的,思念。
不知道是刀對刀,還是人對刀。折燕流魚的分別是將近百年,而沈何夕自己與折燕的分離,是隔了一個束縛著靈魂的外殼。
仰起頭,沈何夕看看堂屋正中只掛著的一副松鶴延年圖,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容。
對,沈家是不拜易牙,也不拜伊尹的。
他們是華夏烹飪始祖,卻不是沈家信念的來源。
拿著刀,沈何夕在院子里對沈老頭抱怨:“我哥的菜刀太重了?!?
對,金柄大刀確實很重,沈抱石知道這個,但是……廚房里輕快的刀也不是沒有啊,為什么要去拿折燕和流魚呢?
正川雄一不愧是被沈何夕叫了這么久的“大爺”,看見沈抱石想要說什么,他立刻拿起酒杯堵他的嘴:“我教的、小夕,肯定,愛用什么、用什么?!?
“嘿,你什么意思?”沈抱石一聽立刻就不服氣了,“小夕是我孫女,我肯定讓她愛用什么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