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諾放學回家,照例先到主院給母親請安,見母親眼圈兒微紅,不禁問,“母親,你怎么了?哭了嗎?”
“諾兒回來了?!毙〖o氏攬了兒子在懷里,勉強擠出一抹笑,“母親沒事。今天回來的早些。”
“學里先生身子不大舒坦,就早些放了學?!彼渭沃Z小小臉兒上滿是擔心,問,“母親,你怎么哭了呢?”
正當此時,宋嘉語捧著個小小的翡翠香爐出來,一張精致可人的小臉兒板的沒有半分歡顏,道,“還能怎么了?又是大姐,好似家里只她一個聰明周全人似的。明知道老太太總挑母親的不是,還在老太太面前挑撥。母親可不是給大姐氣著了么?!闭f到最后,宋嘉語很有幾分不悅。
宋嘉諾眨巴眨巴眼,問,“二姐,因什么事???”
宋嘉語道,“就舅公家來的事?!?
小紀氏嘆口氣,摸摸女兒的頭,讓女兒坐在自己身畔,對小兒子道,“去老太太屋里吧,老太太知道你舅公過逝的事了,心里正是傷感呢。你去了,多哄哄老太太,莫叫老人家太過傷心。”
宋嘉諾點點頭,問,“二姐,咱們一道去吧?”
宋嘉語低頭擺弄著手里的翡翠香爐,道,“你先去吧,我再陪母親說說話兒?!迸畠杭?,似乎天性中便會與母親更加親近。
待宋嘉諾去了,宋嘉語粉唇微撅,道,“母親,大姐總是這樣,你該訓斥她。”
小紀氏臉上的淚早已拭去,眸中似有一抹水光流轉(zhuǎn),小紀氏道,“她又不是我生的,老太太和你父親寵她寵的厲害,就這樣還生怕委屈到她,我哪里敢說她呢?!痹景阉渭畏诺阶约何堇?,不過是為了博個美名罷了。初時并不見丈夫有多喜歡那丫頭,結(jié)果一年一年的過去,小紀氏與宋榮新婚的熱情褪卻,宋嘉卻是一日較一日的倍加得寵。
宋榮就不說了,這是親爹,小女兒撒撒嬌之類,做父親的總會心軟。
就是宋老太太,先時那樣的重男輕女,本不樂意多看宋嘉一眼的,結(jié)果,隨著這丫頭漸漸長大,竟連那老婆子都收買了去。
宋嘉能善道,深得宋老太太與宋榮這對母子的喜愛,一時間便把自己的兩個兒女比了下去。
小紀氏如何能甘心!
母親是最具有排外性的生物,小紀氏恨不能自己兒女聰明伶俐一個勝百個,而宋嘉的能干討喜,落到小紀氏眼里,便成了錯處,成了最惹人厭的地方。
宋嘉語并不完全同意母親的話,她瞪著一雙神彩飛揚的鳳眼,道,“母親,你也是大姐姐的母親,她有了錯處,你就能說她。她就那么尊貴,還不能說了呢?”
小紀氏嘆口氣,女兒到底年紀小,并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宋嘉的成長,小紀氏并沒有太多的管教,宋嘉多是由丫頭婆子帶大的。丫頭婆子能有什么見識呢,哪怕有梁嬤嬤,畢竟不過是個奴婢……原本,小紀氏覺著宋嘉成不了什么氣候,實未料得宋嘉能長成如今的脾氣性情。
宋嘉識得好歹對錯,精明能干,脾氣手段不缺,小紀氏幾次在她手里吃虧,若是宋嘉真能留有破綻,叫小紀氏抓住小辮子,小紀氏就不會有今日煩惱,還要在兒女面前訴委屈了。
其實,這點兒委屈比起新婚時宋老太太給的那些,實在不算什么。
小紀氏之所以在兒女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便是為了讓兒女有個是非觀,知曉遠近。丈夫婆婆偏心,自己辛辛苦苦的養(yǎng)大的兒女,一定要跟她一條心才好。
主院里,母女二人說著知心話,宋嘉諾到老太太院里請安。果然老太太的神色不大好,不過,見著小孫子,老太太還是打起精神與小孫子說了幾句話。
宋嘉道,“我聽說,學里先生常贊二弟呢?!?
宋嘉諾是個謙虛的孩子,忙道,“大姐姐,學里同窗比我強的有許多,先生是見我年紀小,哄我?guī)拙涠?,當不得真呢?!?
孩子永遠是自家的好,老太太執(zhí)拗道,“那怎么先生不哄旁人,可見我家諾兒念書就是好的。”
宋嘉諾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上浮現(xiàn)了一絲淺淺的羞澀,宋嘉笑問,“二弟可學了什么新文章了,背來給祖母聽聽?!?
老太太先擺手,道,“背了我也不懂?!崩咸珡奈瓷线^學念過書,字不認得一個。
宋嘉嘴快道,“您可是狀元之母,誰敢說您不懂呢。”
老太太“撲哧”便給孫女逗笑了,拉著宋嘉的胳膊笑,“真?zhèn)€促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