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又重陽,何子衿自來愛吃螃蟹,結(jié)果,這在帝都,硬是沒敢怎么買。
因?yàn)?,帝都的螃蟹?shí)在太貴了。
在老家買三簍大螃蟹的錢,估計在帝都只能買半簍。
要何老娘拿出銀子買螃蟹,那是絕不可能的!用何老娘的話說,“那樣硬殼子?xùn)|西,有啥好吃的?除了殼子就是殼子,沒啥吃頭,還死貴,有買那硬殼子的銀子都能買頭豬了!”所以,何老娘是堅決不會拿出銀子買螃蟹的。
說何老娘摳吧,其實(shí),沈氏也比何老娘大方不到哪兒去,沈氏正在哺乳期,吃不得蟹,自然也不會買。
何子衿想吃,只能自己拿私房銀子買。
可她買吧,也不能只買二斤自己吃啊,正處在上有老:一堆的長輩;下有?。簬讉€弟弟們。的階段,還有隔壁住著舅舅外祖母一大家子,也不能只自己買不給親戚們送些吧。
何子衿也是個精道的,由于她今年投入頗大,置地的銀錢,鋪?zhàn)拥耐度?,雖有些秋收時莊子的收入,但何子衿打算明年種幾畝花田,這花苗也得一筆銀子的預(yù)算呢。雖說剛成親,還有成親時壓箱底的銀子,以及這些年她與阿念的積蓄,可何子衿也不是那種千金散盡還復(fù)來的性子。
她,她也是個節(jié)儉的人啦。
于是,何子衿也不打算像往年那般敞開了吃螃蟹了,她在鋪?zhàn)舆M(jìn)螃蟹時捎帶買了四簍子,比市面價便宜些,兩簍給舅家,兩簍自家吃。
既是吃,何子衿就不打算那種嘗嘗鮮的吃法,那就要吃的滿足的,所以,何子衿就大手筆了一回。
何老娘見著螃蟹,也不罵自家丫頭片子大手大腳不會過日子,她老人家眉開眼笑的,與沈氏道,“家里有這么個傻大方也挺好的,重陽節(jié)給小舅爺家的節(jié)禮,不用置辦螃蟹了,正好,再往八方齋買幾樣點(diǎn)心,這就給親家送去吧?!庇袀€傻丫頭,讓她老人家省了一半的節(jié)禮銀子。
何子衿早算到此處了,盡管何老娘是拿她的心意頂了節(jié)禮,她也沒啥,而是道,“我不是說今兒個買螃蟹回來么?怎么點(diǎn)心還沒買好?”
“八方齋就在朱雀街,又跑不了,萬一你這螃蟹來不了,我點(diǎn)心不白買了?我得見著螃蟹才去買點(diǎn)心,把穩(wěn)!”
何子衿聽得直撇嘴!
何老娘讓余嬤嬤拿了銀子給四喜,讓四喜買點(diǎn)心去,點(diǎn)心一回來,再扯了兩塊料子,一并包裹了,讓沈氏帶著丫頭片子送了去,這就是給親家的重陽節(jié)禮了。
沈老太太見了道,“唉喲,聽阿玄他娘說,現(xiàn)下螃蟹貴哩,如何買這么好些!”
何老娘做大方狀,“一年不也就吃這么幾回么,又不是見天兒的吃。”
沈氏接了丫環(huán)捧上的茶,先給了婆婆,自己再接了一盞,說道,“說來,別的東西比家里貴,倒也不算離了格,怎么螃蟹這么貴呢?”
江氏道,“姐姐有所不知,現(xiàn)下帝都的貴人們都愛這一口呢,說皇后娘娘最愛食蟹了!大家跟著這風(fēng)潮,略過得去的人家,誰家過重陽不買幾只蟹來吃呢?!?
何家人聽了都點(diǎn)頭,何子衿道,“現(xiàn)下母蟹好吃,公蟹還不肥呢?!?
何老娘立刻給自家重陽節(jié)禮做了注釋,道,“給親家這兩簍都是母蟹,蟹黃肥的流油,正是當(dāng)吃的時候?!?
江氏笑,“相公和阿玄都愛這口?!?
何子衿笑,“在老家時也常吃,而且,還會提前釀了菊花醋,正配這蟹。說來離了老家,也沒花做醋了,明年我種些菊花,咱們自家再做些菊花醋菊花酒,都可放著吃?!?
何老娘笑道,“是這個理?!?
兩家人閑聊些瑣事,沈老太太中午就留了親家一家子在家吃螃蟹,何家原是要回去的,剛送來螃蟹,怎好就在親家吃呢。沈老太太非要相留,反正男人們都不在家,也就在沈家吃的午飯。沈氏不敢食蟹,其他自沈太爺往下,都吃個夠,把送給沈家的螃蟹吃的只剩下半簍了。待晚上,何家就辦的螃蟹宴,請了沈家過來吃,沈素把自己收著的菊花酒拿了出來,正對節(jié)令,連阿冽阿玄都被允許一人喝了兩盞。
日子過得樂樂呵呵,這一回螃蟹吃過,何子衿就不準(zhǔn)備再在帝都吃螃蟹了,主要是,帝都蟹貴?。?
好在,官員真是各種福利啊!
沒想到過重陽,翰林院還一人發(fā)了兩簍,雖然是兩小簍,但翁婿倆一人兩簍,也就不少啦!最讓何老娘眼紅的是沈素啦,沈素在翰林院當(dāng)差,也兼著國子監(jiān)的職,還會時不時的去給官學(xué)講課,所以,重陽節(jié),沈素一人得了六簍螃蟹,和何老娘的話說,“比阿恭阿念加起來都能干!”
何子衿替她爹與阿念說話,道,“我舅在朝廷當(dāng)差多年了,自然得的多。我爹跟阿念才剛當(dāng)差,得這些已是不錯了。”虧得她爹跟阿念都不是心窄的人,不然,給何老娘打擊的也能打擊出個心理扭曲來。
何老娘想想,倒也是這個理,不過還是叮囑何恭阿念翁婿,“你們都還年輕,要是有什么別的衙門兼職的事兒,你們也去,別嫌累。這剛當(dāng)差都這樣,得有眼力。”
二人哭笑不得的應(yīng)了。
不過,何家還是得了六簍螃蟹,因?yàn)?,何洛帶著他得的螃蟹過來了,他雖租好了房子,可一人過節(jié)無趣,索性帶著螃蟹過來,同何家一道過年。
何老娘呵呵笑,“中秋叫你,你不來。這過年,就得熱熱鬧鬧的才好!”
何洛口內(nèi)稱是,叫人把螃蟹送到廚下。
中秋節(jié)是何沈兩家分開過的,到重陽節(jié),兩家早合在一處吃過好幾遭螃蟹了,到了正日子,沈素干脆就帶著父母妻兒過來,兩家一起過。
何老娘很是高興,別看何老娘平日里最是個精打細(xì)算的,但用何老娘的話說,該熱鬧的日子沒人也不像樣。人多,吃酒說話才熱鬧,男人女人各分了席面兒,大家在一處兒,吃酒剝蟹十分歡樂。
正在吃蟹的時候,何洛一家子人就找來了。
何洛的父母、祖父母,都來了,大家又是一翻熱鬧,別個不說,先洗漱了,直接坐下吃酒吧。
何洛祖母劉氏帶著兒媳婦孫氏、孫女何歡歡都在女席這邊兒說話,男人們自去熱鬧。
何洛過來給祖母母親安箸,劉氏道,“你自去你祖父他們那邊兒,我跟你娘這里無事,你恭大叔他們這里又不是外去。”
何老娘也說何洛,“你去吧。”
何子衿笑,“劉祖母有了年歲,我叫周婆子送碗粥來,先吃些易克化的,再吃螃蟹?!?
何洛也就過去父祖那邊兒了。
劉氏與何老娘道,“阿洛上次回家就說讓我們都來帝都,我總想著,咱們都來了,開銷怕供不起。阿洛非要我們過來,可一大家子在老家,田地啊鋪?zhàn)邮裁吹囊驳媒淮昧瞬藕脛由?,故此,秋收完了,把家里交待清楚了,這才過來?!?
何老娘安慰劉氏道,“老嫂子想多了,咱們現(xiàn)下再難,能難過阿素當(dāng)年么?,F(xiàn)下啊,日子都好過了。阿素當(dāng)年能熬過來,阿洛也不差的!何況,當(dāng)官有俸祿,咱們又不是那等大手大腳的人家。要我說,你們該來??!我以往也是擔(dān)心在帝都不好過活,不想來,可來了才知道,見大世面哪!”
劉氏笑道,“是啊!不來帝都,都不能相信世間有這樣闊氣的地方。還沒進(jìn)帝都城門呢,我見了那城樓就移不開眼,妹子,你說,咱要不是眼見,要是只聽人說,我都不能信世上怎么有這么壯偉的城樓?!?
“可不是么!”何老娘一拍大腿,道,“我頭一次來也是如此,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何老娘又問,“那朱雀街,老嫂子你走了沒?寬敞吧!”
“走了。虧得是跟著鏢局一道過來的,不然,那么寬的路,都不曉得靠哪邊兒?!眲⑹鲜莻€溫和的性子,就是說著驚嘆的話,也是笑瞇瞇的溫和模樣。
一時,翠兒端來兩碗熱粥,怕劉氏婆媳初來帝都不適應(yīng),先吃些粥,墊一墊胃,再用酒菜不遲。大家說著話,都是極歡喜的。何老娘就是不停說著帝都的宏大熱鬧,何子衿笑,“劉祖母和大娘都嘗嘗,這螃蟹是重陽節(jié)衙門發(fā)的,里頭就有阿洛哥拿來的?!?
孫氏不愧是小縣令家出身,也勉強(qiáng)算官宦人家了,對此并不以為稀奇,笑道,“要不說要科舉做官呢,也就是做了官,逢年過節(jié)的都有東西發(fā)。倘是別個行當(dāng),鮮有這樣的好處?!?
何老娘深以為然,道,“中秋還發(fā)了月餅和一個月的俸銀,這還是孩子們剛?cè)牒擦值木壒?,以后把資歷熬上去,更得發(fā)得多?!?
劉氏笑,“這已是想都不敢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