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還沒發(fā)表意見,何恭已道,“就這么定了?!?
何老娘張大嘴巴,半晌問,“是不是在州府出事了?”這父女怎么跟商量好似的。甭看何老娘有些喜歡錢,這真是廢話,誰不喜歡錢?。〉偟膩碚f,她老人家還是相當敏銳的,尤其自家孩子,瞧著長大的,有沒有事兒,她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會兒她就看出來了,肯定有事兒!
何恭道,“州府有許多人就因子衿這項手藝打聽她,如今她還小,可過兩年及笄就該說人家了。養(yǎng)花兒,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尚算稀罕,可有什么花兒,能一直稀罕下去呢。早晚給人學去。此時因手藝看上咱們丫頭的人,將來等丫頭的手藝不稀奇了,這些人就會變臉。哪怕在這上頭賺錢,也要有個限度。這事兒就這么定了,明日我去跟忻族兄講,托他去跟芙蓉坊說一聲,明年便不去州府了?!?
何老娘實在想不明白了,道,“難道出名不是好事?”別人想出還出不來呢。
“我以后就想丫頭呆咱們身邊兒,在州府出這么大名聲,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不是咱家能惹的起的,故此,還是低調做人的好。”何恭又道,“這三年,我要用心攻讀,娘,這事就這么定了,別叫我在這上頭分心?!?
何老娘道,“這事兒根本不用你分心,我分心成不?”
“不成,兒子才是一家之主,大事聽兒子的,娘你就從子吧?!?
何子衿都不知她爹還有這般鐵面的時候,何老娘硬是沒法子,一掩面,自己個兒心去了。
還是沈氏私下安慰,道,“母親也知道,相公最疼這丫頭。這回在州府,真是把相公嚇著了?;貋砼c我說就是烏水鎮(zhèn)的一戶人家,說來有上千畝地,家里也有奴婢使喚,就是姑娘出門給州府一個官兒看上了,強要了去做小妾。那官兒都六十了,人家姑娘十六都不到,我一聽這事兒,咱們也是有閨女的人家兒,真是心都碎了?!?
“我也是想著,銀子賺些就夠了,咱們又不去攀那大富大貴的人家兒。過兩年,就照著咱們門當戶對的,就在咱們縣城,給丫頭求戶穩(wěn)當人家兒吧。”沈氏道,“這回去州府,寧家說州府太太都打聽咱們丫頭,要不是年歲小,寧家老太太肯替遮掩,還不知如何是好呢?!鄙蚴习胝姘爰俚?,還真把何老娘唬住了。何老娘雖然心疼銀子,也不想拿丫頭片子冒風險,何況兒子堅持,只得罷了。
何恭親去與何忻說這事兒,何忻皺眉,“這倒不難,只是未免可惜,子衿這名聲剛起來?!?
何恭道,“一點兒虛名罷了,倒是要麻煩族兄。”
“這有什么麻煩的?!焙涡玫故侵篮喂У男宰?,想了想道,“你自來最腳踏實地,不似尋常人多存攀富慕貴之心,恭弟只管放心,我定與芙蓉坊分說明白?!?
待何子衿再去朝云觀時,給三清祖師上了香,朝云道長消息靈通道,“倒不必如此,花兒想養(yǎng)就養(yǎng),無妨的?!?
何子衿道,“沒事兒,我都給師傅記著呢,到時師傅給我損失折現?!?
朝云道長忍俊不禁,嘆,“我倒是怕連累子衿?!?
何子衿已經恢復精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底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師傅或覺著自己為魚肉,可這世上,誰不是魚肉?于我,一縣之令已是刀俎,于縣令,一州長官則是刀俎。就是萬乘之尊,頭上天道。師傅怕什么連累我,你安居朝云觀多年,也不會突然就風云變幻。要是哪天我出了什么事,師傅不必猶豫,立刻自盡。”
聞道忍無可忍,道,“何師妹,你趕緊一刀捅死我吧!”這是說的人話么?。。。?
何子衿擺擺手,對聞道說,“師兄急什么,聽我慢慢說?!?
“師傅居山中多年,如今風云變幻,我想,并不是師傅攪動風云。”何子衿一臉正氣,“這攪動風云的人,是拿我們作餌。我是無所謂,但是,我能給師傅做個前哨。因為倘有人要動師傅,必然先動我啊。別說什么好死不如賴活著,其實啊,賴活著真不如好死。我向來堅信,活,就要活的好!咱們師徒,也不是那等能忍辱偷生的好漢。與其忍辱,不如早死早超生。別人都覺著死后下地獄什么的,我跟師傅說吧,死后啥都沒有,立刻投胎重新做人?!?
“是故,我不怕死。”何子衿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聞道都想掐死她了。我家大人好端端的,想死你自己死成不!你不怕死,你不怕死也沒你死上一個給咱們開開眼界!你啥意思喲,天天來我家大人面前絮叨,你不怕死!難道我家大人怕死?!我家大人哪天要給你絮叨死了,你真得要陪葬了!
何子衿就這么,今天說死亡不可怕,明日又說有一日活一日吧,后兒她又同朝云道長絮叨,“師傅你說,我爹秋闈會不會受了不公正待遇。連薛大儒都說我爹文章不錯了,卻還沒中。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搞鬼?就是不想我爹中?!?
朝云道長:……
聞道都受不了了,與聞法兩人私下再三懇求,可別叫何子衿來道觀了,何子衿再來胡說八道,他倆都沒法兒活了。朝云道長笑笑,“子衿只是有些害怕,嚇懵了。”
聞道&聞法:嚇懵的明明是他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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