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罵了陳志,何老娘接著罵何忻,怒道,“這還是同族呢!平日里嬸子弟妹叫的親熱,背后捅刀子!自家丫頭說不到可心有婆家,不怨自己沒本事,倒賴別人!”陳家與何忻家結(jié)親不成與她家三丫頭也沒關(guān)系呀,又不是她家三丫頭勾引過陳志還是怎的,完全是陳志自己鬼迷心竅!有本事一刀捅死陳志去,卻去傳這沒根由的話,壞她家三丫頭的名聲!何老娘惱火的很!
何恭勸母親,“我看忻族兄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不是你姑媽怎么說就是他家傳的閑話!”何老娘十分有判斷力,“你姑媽可從來不會騙我的!”又催沈氏,“你去問個清楚,咱家不能白白的吃這虧,以后叫三丫頭怎么做人!”
沈氏道,“我這就去?!?
甭看沈氏沒替何忻說話,她心里其實是贊同丈夫所的,陳大奶奶是有前科的,何忻家素來與她家交好,再說,何珍珍已在說婆家了,說的人家并不差,何苦要去放出這等流,顯得實在狹隘,何況,這于何忻家有什么好處呢?一下子將陳家與何恭、何念三家都得罪了。
哪怕何忻是碧水縣富戶,也不是這樣做事的法子。
不過,此事是陳姑媽親口所,沈氏還是得去何忻家走一趟。哪怕是誤會,也得問李氏個準話兒,到底是不是他家把流散出去的!
人生于世,尤其不能軟弱,若何恭家不聞不問,別人得當她家好欺了!
沈氏去的時候都要晌午了,李氏見了沈氏笑道,“什么風把你吹來了。正好,我這里有新鮮的蝦子,你留下,咱們一道嘗嘗?!?
何康也出來叫人,沈氏摸摸何康的頭,卻是寒暄的心思都沒有,對李氏道,“我有些事,想私下問嫂子?!?
李氏命丫環(huán)帶了閨女下去,還摸不著頭腦,“怎么了?”
沈氏道,“現(xiàn)在街面兒上有些三丫頭和阿志的不好風聲,不知嫂子知不知道?”
李氏不好說自己是聾子瞎子,倒是好意勸沈氏,“那些沒影兒的話,不用理會,你要理會,可就生不完的氣了。”
沈氏望著李氏,正色道,“今天姑媽到我家去了,說是姑丈親自查的,我乍聽實不敢信,大嫂子,咱們兩家早就交好??墒枪脣層H口所說,是府上傳出的這閑話。”
李氏大驚失色,直接自椅中起身,震驚失聲,“這怎么可能!”又道,“絕不可能!”
李氏看向沈氏的眼睛,懇切道,“妹妹,我們可不是認識一年兩年了,咱們這些年的交情,我豈是這樣的人!就是我們老爺,別的不敢說,可這樣的事也做不出來的!”
“我原也不信,但姑媽說的十分真切,嫂子也知道,我家姑媽六十歲的人了,親口說出的話,我也不得不信。倘我問差了嫂子,以后我給嫂子賠不是。倘真有此事,當真是傷了咱們兩家這些年的情分。”沈氏嘆,“我知嫂子與族兄皆不是這樣的人,不至于做出這等糊涂事??缮┳佣嘣趦?nèi)宅,也只管你這院里的事,倘有人有心瞞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李氏緊緊握著梨花椅光潤的扶手,道,“妹妹這樣說,待老爺回來,我定要好好問一問老爺?shù)?。妹妹也知道,珍姐兒的婆家已?jīng)說定了,我們庚帖也換了的,州府衙門司吏大人家的公子,眼下正忙著預備珍姐兒的嫁妝,如何有閑心管陳家的事。先時兩家是議過親,可親事沒成,也是緣法不夠。如今珍姐兒有了大好姻緣,再不會想著陳家如何的。”
沈氏嘆,“我也盼著這樣哪?!辈蝗?,豈不是好端端的多門仇家么。
沈氏李氏都有些懵,彼此都不能信何忻能干出這樣的事來。沈氏將事說明白便告辭了,好在家里雖何老娘還在生氣,何子衿知道叫周婆子預備午飯。這樣,沈氏回家才有了一餐熱飯吃。
三姑娘晦氣的什么都吃不下,同何子衿道,“我與何涵這親事,怕會有變?!?
何子衿勸她,“三姐姐不要說這樣的話,起碼涵哥哥不是這樣是非不明的人。他對姐姐,可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
三姑娘冷靜而理智,“王大娘走時,臉色很差。流從來沒有好聽的,何況這種刻意流出的話,多真的心也經(jīng)不得流一日復一日的考驗的?!?
“涵哥哥還沒說什么,姐姐倒這樣說,叫涵哥哥聽到,該傷心了?!?
三姑娘一嘆,“真不如跟了賢姑祖母去守寡,起碼有個清靜日子?!?
何子衿連忙道,“賢姑祖母有寡可守,你這嫁都沒嫁人,可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眲窳巳媚锎蟀肴?,三姑娘給她勸的都餓了,何子衿叫翠兒去廚下讓周婆子煮碗面來。
因何子衿比較講究美食,何家灶上經(jīng)年溫著一鍋骨頭湯,不論燒菜還是做湯,都是用這湯頭,味兒也好。尤其煮面,腴潤的很,上面臥了兩個荷包蛋,幾塊中午蒸的臘排骨,幾根燙的碧青的青菜,邊兒上一小碟子辣口兒的醬菜。
三姑娘把面吃光,連湯一并喝盡,笑嘆,“餓了吃這一碗面,便是天塌下來也不令人煩惱了?!?
何子衿一笑,三姑娘自己或者不覺著,但她的確是經(jīng)過事兒的人,少時爹死娘跑路,三姑娘略軟弱一點估計得如她那兩個姐姐一樣,給族人給賣了。三姑娘能有今日,便不是軟弱的性情,擱別人頭上聽到這流估計死的心都有了,但三姑娘若有死的心,她可能就真的早死八百回了。如今三姑娘還活的好好兒的,這流不見得能傷到三姑娘??墒牵瑓s有可能傷到三姑娘的婚姻,如三姑娘所,王氏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
當初定親的時候,王氏是瞧著三姑娘嫁妝差不離,兒子又是頭犟驢,這才勉強同意。如今這親事都定了,又傳出這種流來,王氏晦氣的晌午飯沒吃,與丈夫在屋里說了半日的私話兒。倒是何涵實在一片真心,他也聽了這些話,卻是找了何子衿道,“你去跟三妹妹說,那些話,我一句不信,也別叫她為這事煩惱。以后過日子,她是同我過,又不是同別人的嘴過。我們把日子過好,自然沒人再說這些屁話!”
何子衿小傳聲筒盡職盡責的把何涵這話傳給三姑娘時,三姑娘便是素來理智的人也不禁一笑。她少時見慣了父母之間的破事兒,覺著情愛之事并不可信,至于何涵,三姑娘也只認為何涵是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跟著這人過日子,比較清靜踏實。
如果女人總要嫁一回,三姑娘還是愿意嫁給何涵這樣踏實穩(wěn)重的男子的。直至如今,聽了何涵特意叫何子衿傳給她的話,三姑娘方覺著,或者姑祖母家風水好,她于婚姻上也是有幾分運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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