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何涵回來見家里有干果,嗑了兩個聽他娘說是江仁托何子衿送來的。何涵對江仁沒啥好感,隨手又將松子扔回碟子里,道,“早那小子就喜歡圍著子衿妹妹轉(zhuǎn),怎么又給培培送東送西的,理他?”
何培培羞惱道,“哥你說什么呢!”
王氏道,“上回不是把你妹妹給摔了一下子么,人家孩子托子衿送來的,也是好意?!?
何涵道,“上回要不是娘你攔著,我非給那小子些個好看不可?!?
王氏笑,“孩子家,當(dāng)?shù)檬裁凑婺亍!?
何培培哼唧道,“哥就會說我,你早上命都不要的爬榆樹上折一串串的新鮮榆錢,還不是腆著臉去送了給三姑娘吃!”
何涵當(dāng)時就想把他妹的嘴給縫上,真是個多嘴的丫頭!何涵強(qiáng)調(diào),“昨天吃了子衿妹妹家的香椿芽,今天我送些榆錢去怎么了!禮尚往來懂不懂!我是拿給子衿妹妹吃的!”
何培培偏生要較真,半點面子不給她哥,“子衿姐姐昨兒一早就去她外公家了,你又不聾不瞎,難道不曉得她不在家!分明是拿去給三姑娘吃的!”
王氏皺眉,“都閉嘴!胡說八道什么!你哥這就要說親的人了!傳出去誰還肯嫁你哥!”
何培培哼一聲,“娘你別瞎給我哥說親了,你看他那樣子,他喜歡三姑娘!”這實在是個太實誠不過的小菇?jīng)霭?,以至于她娘也想把她的嘴縫上了!
何涵別扭著個臉偷瞧他娘的臉色,王氏臭著臉,“還吃不吃飯了!一個個的,就會磨嘴皮子較真兒!培培去給我把菜擇干凈了,阿涵去念書!”把兩人打發(fā)走,王氏心里直犯難。
晚飯時何子衿瞧見在榆錢餅,笑道,“祖母知道我愛吃榆錢餅??!”
何老娘嘖一聲,“真?zhèn)€會給自個兒臉上貼金,早上阿涵送來的,正是吃榆錢的時候,這東西說是粗些,味兒也成,還能省下些細(xì)糧?!?
三姑娘笑,“姑祖母就是想著妹妹愛吃,特意放到晚上才叫周嬤嬤做的?!?
何子衿拿個著小榆錢餅道,“尤其是摻了苞米面,烙的時候鍋底刷層素油,烙出一層焦黃來,剛出鍋時吃著最帶勁兒。”
何老娘將嘴一撇,“愛吃這個好說,以后只要有榆錢,天天烙來吃,還省錢?!闭f到這個,何老娘就覺著何子衿是天生窮命,嘴刁的時候,非飄香園的點心不吃,說好養(yǎng)活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她得吃回粗糖。什么苞米面烙的小薄餅,蕎麥面搟的面條,糙米飯,或是高梁面的窩窩頭……被何老娘諷刺為天生不吃好糧食,上輩子窮鬼投的胎。
何子衿咬一口榆錢餅,吃得有滋有味兒,道,“嗯,明兒個別烙餅了,做榆錢飯,那個也好吃。單烙苞米餅,再叫周嬤嬤早上記著買一碗牛乳回來,先用杏仁和茉莉花茶煮過一遍去了奶腥味兒,烙苞米餅和面時別放水,就放這煮過的牛乳,那烙出來苞米餅才好呢?!?
看,說她天生窮命吧,有時又特會糟踐東西。何老娘罵,“個死丫頭片子,還牛乳和面,你怎么不用參湯和面!個敗家的東西!”
何子衿一哂,瞅著何老娘道,“參湯有啥好喝的,那是藥,苦不拉唧,誰會用那個和面啊,又不傻?!币虼嗽捰杏吧浜卫夏镏巧讨?,何子衿晚飯是在何老娘的罵聲中度過的。
余嬤嬤還自發(fā)給何老娘解讀,“大姑娘一回來,太太就格外歡喜?!?
何子衿笑呵呵地,“我就知道,祖母早想我想的不行,愛我也愛的不行了?!?
何老娘叫何子衿惡心的炊餅都拿不穩(wěn)了,何子衿還道,“老話說的好,打是親罵是愛啊,祖母沒別的不好,就是不擅表達(dá),只得天天罵我兩句,委婉的來表達(dá)對我的感情了。”
何老娘炊餅都抖桌上了,生生氣笑,“你就不叫我消停的吃頓飯。”
何子衿,“我食不寢不語了?!?
何子衿不說話,何老娘又覺寂寞,主動與何子衿道,“一年大似一年,在別人家可不許這般貧嘴,叫人笑話?!?
有這祖孫倆一問一答一訓(xùn)一貧的,何家的飯桌上,不想熱鬧都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