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笑,“要我說,擠也沒用,這不是個擠著的事兒。昨兒就報了名的,難不成誰擠在前頭就讓誰先考,這也就沒章法了。繡坊招人考試,定有自己的規(guī)矩,說不定接著報名的次序來。報得早的先試,晚的后試?!?
三姑娘道,“這也有理。”
何琪道,“我聽說昨兒還有許多人沒報上名的,有許多是來想補報名的?!?
何子衿道,“那也不用急,他們今日報名,定得排咱們后頭。”
有個老成些姓李的繡娘道,“好在繡坊也快開門了?!?
許多人都是認識的,盡管今天是競爭關系,但這一大早的來了,有相熟的便聚在一起說說話什么的。好在如今大冷的天,太陽卻是好,大家在太陽底下曬曬太陽也暖和。
直到日頭都出來了,繡坊開門,便是如何子衿所,完全是按照昨日報名的次序進場。至于補報名的人,要等先把這些來考試的人安排進考場,才能再行報名。
何涵將他妹托給何子衿,“要是進去在一處,顧著培培些,她不如你伶俐?!焙魏耆穷櫵醚剑闻嗯鄥s早就跟何子衿不對眼,尤其聽到她哥說她不如何子衿伶俐,何培狠狠瞪她哥一眼,“你在外頭等就是!我排在前頭,才不會碰得到!”說完,輪到何培培的次序,她睬都不睬她哥,氣哄哄的進去了。
何子衿噗噗直樂,何涵撓撓頭,直嘆氣,“煩死!當我愿意帶她來呢?!边€不是他娘交待的,非要他送他妹來。
何子衿與三姑娘也排在前頭,聽到喊她們的名字,也便進去了。別說,因為同何培培的次序離得并不遠,還真在一起考。三姑娘早就在繡坊兼職的,她的針線自不必說,何況考的針線并不難,何子衿都可應付,只是做得不大好罷了。何培培瞅一眼何子衿的針線,輕哼一聲,得意的揚起下巴。何子衿沒理她,歪頭去瞧三姑娘的針線,果然十分精致。
試過針線,還有文化課,何子衿在針線上平平,文化課在碧水縣的女孩間都能有個名次的。主要是,這年頭,男人受教育的機會都不大,女孩兒自然更低。何子衿這個能背《千字文》《詩經(jīng)》《千家詩》《論語》的人就成了異數(shù)啊,叫何子衿說,她身上的知性光芒簡直是掩不住的在發(fā)光發(fā)亮,照耀世人哪!
考官便是李大娘,李大娘沒見過何子衿,也知道她的,道,“我聽你祖母說你打小念書,念的真不錯。”
何子衿假假謙道,“不過胡亂認得幾個字罷了?!?
李大娘笑,“你要來學手藝,以后就不念書了么?”
何子衿道,“念書也不在于要天天跟著先生念,只要有心,處處是學問,本就不必拘泥于形式。”
李大娘打量何子衿,十分懷疑剛這話是誰教她的,道,“你這樣的天分,不念書卻也可惜。”
“念了書也不能考功名,倒不如學門手藝安身立命。”這年頭,女人再有學問也不能考公務員。何子衿早想好了,反正她認得字,想看書隨時可以看,倒是沒有一技傍身,總覺著不是十分有安全感。再說了,她本身也很喜歡繡花呀。
能被李大娘這么問幾句,何子衿已令其他考生側(cè)目了。李大娘著人給她們姐妹二人發(fā)了復試牌子,有人告訴她們復試時間,她們便回家了。
倒是何培培同學,由于隔壁這兩個討厭的小明存在:論針線,她拍馬趕不上三姑娘;論學問,她拍馬趕不上何子衿;論聰明,她好像也不出眾。而且,最討厭的是,她偏分到這個對照組里!于是,何培培同學很悲慘的落榜了。
同一個考場的一并出去,何涵擠在前頭等著接他妹,見他妹一臉晦氣樣,連忙安慰,“考不上就考不上唄,考不上的多了去,不至于為這個懊惱啊?!?
何培培兩滴眼淚掛眼睫毛上:誰說考不上的多了去?她家隔壁那兩只討厭鬼就都考上了。偏生她還有個往人心口插刀的臭大哥,她哥一見何子衿三姑娘出來,便問,“子衿妹妹三姐姐,你們考中沒?”
何子衿笑,“還好,題目不難?!?
能得復試,三姑娘自然也是高興的,“你知道,我本就在繡坊做活,針線上的事總略好些?!?
何涵是個心腸寬大之人,何況,他與何子衿是自幼一道長大的,雖然他妹妹沒考中,何涵依舊為何子衿三姑娘高興,笑,“我就知道,子衿妹妹這么伶俐,一定能考上的!三姐姐更不必說!”
何涵道,“培培沒考上,我娘不大懂繡花的事,她以后要是想學繡花,還得麻煩你們指點她一二了。”
三姑娘笑,“這有什么,我成日在家就做這個的,培培想來,隨時過來就是?!?
何涵笑著對他妹道,“雖然沒考上這個,你看,我又給你找了個好先生……”他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妹眼淚都下來了。何涵忙哄她,“這哭什么呀,不就是沒考上嘛,這不許多人都沒考上嘛。”
何涵不哄還好,他一哄,何培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怎么可以這么討厭,明明知道她沒考中,她哥還一直要說她沒考中的事……還要一直跟這兩個討厭鬼說這么久的話……她哥都不知道安慰一下她啦……
何培培這一哭,何涵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更要命的是,何培培這一放聲,引起諸多落榜生的共鳴,一時間,李大娘的繡坊外,哭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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