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飛機搖晃著,喘息著,若用盡了力氣的老牛,但還在壓榨著骨頭縫隙間最后幾點體力,用力向前爬著。四具發(fā)動機已經(jīng)停了兩臺,還有一臺正在停止旋轉(zhuǎn),最后的一臺也不知還能支撐多久。油箱已經(jīng)空了,現(xiàn)在整架飛機只是靠著油路里最后一點存油在飛行。夜很深,大地只有隱約的輪廓,片片廢墟如散落的蓮花,灑落在蒼茫大地上,無聲訴說著舊時代的繁華。
但是這片土地并不缺乏生命,相反,生命氣息濃郁得讓人吃驚。無以計數(shù)的微小生物早已適應了強輻射的環(huán)境,改變了自己身體,但是進化的過程卻未停止。它們的生命活躍度以千百倍地提高著,生命相應縮短至幾年、幾個月甚至是幾天,過去以百萬年計的進化過程同樣被濃縮到百年之內(nèi)。輻射不再是必死,甚至成為某些新生物的營養(yǎng)。在缺乏陽光的年代,很多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已經(jīng)開始吸收輻射來補充能量。
這是變化的時代,對人類來說,動蕩年代充滿了饑餓、血腥和死亡,戰(zhàn)爭以及其后的幾年中,原本的人類超過90%都已死去,說是世界末日也不為過。然而如果高高在上,以造物主的角度俯視大地,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生機勃勃,戰(zhàn)爭毀滅的一切,正以千百倍的速度恢復。生命是無比頑強的。
如果只是給這個世界換個主人呢?除人類之外,智慧生命的數(shù)量和種類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增加著。人類,至少已經(jīng)走下神壇。
坐在飛機座艙中,蘇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有若沒有生命的雕像。但是他的體表溫度正以緩慢的速率在爬升著,白晰如玉的肌膚上也泛起一縷暈紅。和一年前相比,蘇的容貌并未發(fā)生太大的變化,只是因為能力提升,肌膚上開始泛著光暈,因此更有了一些神秘氣息,魅力也變得更加致命。容貌的美麗曾經(jīng)給蘇帶來許多麻煩,但是身體卻頑強地向著這一方向前進著,就連蘇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么。
當最后一臺發(fā)動機螺旋漿轉(zhuǎn)速開始降低時,蘇忽然知道,時間已經(jīng)到了。這不是直覺,而是從內(nèi)心最深處泛起的長久被壓抑著的憤怒,它和冰寒的殺機混合在一起,變成了蘇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某種情緒。
這…….姑且稱為爆發(fā)。
他緩緩張開了眼睛,在濃濃的夜色下,那兩點綠寶石般的光芒是如此清晰。他忽然站起,頭重重撞在機艙頂蓋上,遠遠飛出的卻是艙蓋,他的動作卻象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般流暢自然。
蘇走上飛機機首,強烈夜風下,淡金色的短發(fā)飛動如焰。
蘇忽然一躍而起,如火箭般射入黑暗!四發(fā)的老式飛機則猛然一沉,然后旋轉(zhuǎn)著向幾百米外的地面栽去,轉(zhuǎn)眼間就在大地上綻放出一團耀眼火球,完成了最后一次使命。
蘇肆意飛翔著,終于急墜近千米,重新踏在大地上,未做任何減速緩沖,就那樣筆直站立!
通的一聲悶響,蘇身下的地面整個向下沉去,土壤如波lang般向四方滾出,形成一個巨大的淺坑。他幾乎是筆直撞上大地,卻連膝蓋都沒有彎一下!
蘇向前方望去,碧色的視線盡頭,看到了威斯特伍德,看到了雪和海倫,最后落在帕瑟芬妮身上,凝停了整整一秒,這才收回。
全景圖驟然展開,覆蓋半徑更是首次達到前所未有的三公里,將整個戰(zhàn)場都籠罩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