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安肅縣城已經如臨大敵。衙役四出,鄉(xiāng)勇入城,甚至驚動了駐扎在安肅縣東郊不遠的保定前衛(wèi)。在梁縣尊的要求下,保定前衛(wèi)由衛(wèi)指揮使親自出馬,來了約莫三百多兵丁前來安肅縣城臨時聽候差遣,協(xié)助搜查。
不惟如此,兩個時辰之后,還沒到中午,保定車營游擊將軍鄭德宗便率本標一部約八百人風塵仆仆趕到安肅。
如此興師動眾,非因馬匪襲城,亦非民變生亂,而僅僅是因為一起未遂的刺殺。
太子伴讀假侍讀學士高務實在回鄉(xiāng)備考途中,于是日夜間鄭家別院中遇刺!
刺客一行約九到十人,被高家家丁當場擊斃七人,重傷擒獲一人,另有一人或兩人趁亂逃竄。而根據分析推斷,安肅縣方面認為刺客很大概率還有同黨。
一個無品無級的不入流小官遇刺,無論既遂還是未遂,按理說都萬萬達不到讓軍隊出動的層次,甚至現(xiàn)在不光衛(wèi)所兵,連正經野戰(zhàn)部隊的車營游擊將軍都來了。
這里頭,也許有高務實官職中打頭的“太子”二字之關系,但歸根結底,當然還是因為高拱。
高拱是帝師次輔,又掌銓務,圣眷之隆一時無兩,原本就權傾天下,而張居正這個分管兵部的閣老,在外界又一貫以高拱密友示人,別說區(qū)區(qū)保定前衛(wèi)指揮使和保定車營游擊將軍了,就算保定總兵親自趕來,恐怕也不算稀奇。
保定總兵沒來,也不是他拿捏身份端架子,只是實在沒法子——他此刻人在京師,正在兵部匯報今年秋操的相關事宜,還根本不知道高務實這檔子意外事件。
要不是因為保定鎮(zhèn)守太監(jiān)實際上不常駐保定而是常駐真定的話,可能此刻來的人里頭還要加上這位中官貴人。
當然,保定巡撫雖然也駐真定,但他即便知情也不會親自來,畢竟文官的臉面比武將和宦官重要得多。
高務實得知事情鬧大之后,其實很有些不滿。原本高拱就因為權力太大而請辭了三次吏部尚書,現(xiàn)在自己出了點事,立刻搞得地方上如臨大敵,這恐怕不是高拱希望看見的。
何況高務實自己也不希望如此。
他是想養(yǎng)望的人,又不是想養(yǎng)威,如果讓皇帝覺得“天下人但知有高閣老,不知有陛下”,那恐怕即便是隆慶,也要重新考慮一下對高拱的信重是不是已經太過了。
過猶不及,亢龍有悔。
所以高務實即便在遭遇刺殺之后有些后怕,還是親自與梁梧和鄭德宗等人見面。在親切而熱情地對他們的重視表示感謝之后,強烈要求不要把事態(tài)擴大,并表示:不過是有人對于一力堅持推動徽州人丁絲絹案的帥嘉謨不滿,想要殺人滅口而波及了自己,不值得如此大張旗鼓勞師動眾。
同樣后怕不已的梁梧和鄭德宗等人當然對高務實的態(tài)度表示歡迎,不過又有些擔心高閣老知道后會懷疑他們對其不夠尊重,因此又有些猶豫。
高務實再三勸解,表示自己會給三伯明確說明,并當場寫下家書作為憑證,這才讓他們打消了“特事特辦”的念頭,淡化處理。
但實際上,高務實已經知道這此刺殺并非針對帥嘉謨而來,而是沖著他來的——對方一開始就是朝著自己所住的北房準備潛入,被高珗安排的暗哨發(fā)現(xiàn)之后,甚至對北房發(fā)動了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