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倒退一會兒,當(dāng)時的殿中,剛剛聽皇帝說完明天的各項安排以及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之后,李貴妃略微有些抱怨地跟皇帝道:“皇上,臣妾老父年邁,去年十一月才代您祭掃了一次景帝陵,這才過了不到四個月,又去祭掃,臣妾總覺得……”
隆慶倒不生氣,笑道:“怎么,你心中不忍?還是覺得祭掃景皇帝不光彩?”
李貴妃略微撅著嘴,不說話。
隆慶擺擺手道:“不懂了吧,朕得以繼承大寶,雖然并無爭議,但畢竟不是是以太子身份繼位,因此有些名聲必須要維持。景帝當(dāng)年之事,你知道多少?”
李貴妃一時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事情的過程臣妾都知道,只是不曾細思。”
隆慶便笑著道:“我早年時,原本也不曾細思,后來還是聽高先生分析過之后,才仔細把那段時間的事情翻來覆去想過——你知道,反正我當(dāng)時也沒什么別的事好做?!?
李貴妃心中一疼,就要出聲安慰,道:“皇上……”
“朕沒事?!边@次他把自稱從“我”換成了“朕”,微微瞇起眼睛,道:“當(dāng)時土木慘敗,英宗被俘的惡訊傳到北京,京師震恐,人心惶惶。當(dāng)時瓦刺刀鋒勢不可擋,挾英宗為奇貨頻頻扣邊,邊關(guān)接連報警,而北京守備空虛,各營精銳,盡遣隨征,軍資器械十不存一,疲卒羸馬,戶部府庫不足十萬,兩相對比,力量殊懸?!?
隆慶的目光變得有些幽遠:“如果按照皇明祖訓(xùn)的規(guī)定,此時理當(dāng)冊封英宗長子朱見深,但他時值年僅三歲,土木之變后才被冊立為皇太子,如當(dāng)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自無不可,但在國難當(dāng)頭的危急時刻,百官首先考慮的是擁立一位能消弭戰(zhàn)亂、既賢且長的有為之君,因此,英宗之弟朱祁鈺成為最有資格的人選?!?
這些情況李貴妃也知道,但她同時也知道,皇帝的話還沒說完,重要的事情肯定還在后頭,所以只是老老實實聽著,并不打岔。
果然,皇帝繼續(xù)道:“首先,論年齡名份,他是宣宗的次子,年齡比英宗相差僅一歲,長兄不在,長弟繼位,可謂兄終弟及——我的兄長也都不在了。其次,論能力,他在英宗御到親征時,便被任命留守京師,積累了一些治國經(jīng)驗。土木戰(zhàn)敗,朝中無人,皇太后又命他監(jiān)國,詔英宗長子為皇太子后,命其輔佐。因此,八月末,群臣疏請皇太后,說國有長君,社稷之福,宜立其為皇帝。太后允之,命具儀仆日?!?
“然而此事能成,有賴者二人。一則是太后,二則是于謙?!被实塾挠牡牡溃骸爱?dāng)時英宗已經(jīng)失陷敵手,太后懿旨即為正統(tǒng)、大義,而于謙所代表的則是臣民的擁戴……朕自來身體不好,將來若是有個萬一……”
李貴妃大吃一驚,忙道:“皇上!”
“你聽朕說完?!甭c平靜地道:“朕知道你要說什么皇上春秋正盛之類的話,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所以有些話要早點說。朕為何不派別人去祭掃景帝,偏派你父親?因為他是太子的外公,而你,是太子的生母?!?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