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本人坐鎮(zhèn)關中六年了，他絕非無能之輩，尤其在長安周邊經(jīng)營得法。而曹洪、閻行、郭淮等人，或為宿將、或為猛將、或為兼具文武干才的后起之秀。他們雖無野戰(zhàn)取勝的能力，可是糾合數(shù)萬之眾死守堅城，真不是旦夕可下。

張飛連日催軍猛攻，只是不斷壓縮長安曹軍的控制范圍，使?jié)h中王能夠好整以暇地在陽陵祭奠祖先和將士，除此以外，倒真沒什么標志性的勝利。

大體來說，兩軍的對峙局面依舊，而各地爆發(fā)的戰(zhàn)斗大部分都只是徒然消耗人命。較之于旬月前突入關中的破竹之勢大有不如，更沒法和荊襄那邊數(shù)十萬人會戰(zhàn)，十萬人斬俘相提并論。

但在長安曹軍這一頭，他們面對著張飛這樣的虎將，愈來愈顯束手束腳，與關東的聯(lián)絡通道也隨時有被截斷之虞。魏王世子、副丞相曹丕幾番向關東州郡發(fā)出調(diào)令催兵支援，但控制宛、雒一帶的驍騎將軍曹真不僅不理會，還數(shù)次劫持了曹丕的使者。

然而在十二月初的時候，曹彰控制的區(qū)域出了大亂子。

此前曹操領兵經(jīng)宛、雒等地，就因為民伕和基層兵家不堪徭役之苦，幾次爆發(fā)嘩變，負責地方平靖的行南陽太守東里袞東奔西走鎮(zhèn)壓，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十一月末、十二月初，本來曹公病死的消息便使人心動搖，曹彰為了恢復軍事力量，又強行征發(fā)壯丁、搜刮地方存糧，這一來，民心如沸，再也無法遏制。負責剿平亂民的郡將侯音、衛(wèi)開起兵叛亂，以數(shù)千人入山自保，殺死了郡功曹應余、擒獲太守東里袞。

此時荊州軍雖無余力北上大舉征伐，卻也遙授侯音、衛(wèi)開以將軍號，并以少量精銳進軍新野。

之前曹軍二十余萬在荊襄戰(zhàn)事中崩潰，所有人異常畏懼關羽，當荊州軍表現(xiàn)出北上意圖的時候，梁、郟、陸渾等地群盜蜂起，各處皆打荊州旗號，攻殺曹氏所署官員，動亂甚至波及兗州、豫等州。

這一來，曹彰難免慌了手腳，他既要分遣兵馬平亂，又要集中力量以應付可能的進攻，一時間哪里顧得過來？

諸葛亮合攏手上的書卷。

“還有么？”他問。

既得漢中王召喚，諸葛亮火速安排好漢中軍師將軍府的諸多事宜，隨即風塵仆仆趕到。

十二月里，天氣已寒。他往中軍拜見漢中王以后，立即查問各處匯總來的情報，直到諸項事宜有了大體的概念，頭發(fā)里還沾著的雪粒還沒有化，臉頰上因為風吹霜凍而出的血絲也沒褪去。

聽得他詢問，僚屬們無論有沒有尚未匯報的消息，都垂下頭翻著手上案卷。一時間，中軍帳里充滿了嘩嘩的竹簡或布卷張開又合攏的聲音。

當然還有一些消息的。剛才所說的那些，都不牽扯皇帝的失蹤，這個事情，總得有個說法，但這事情又關聯(lián)到荊州軍和交州軍的兩位重將，僚屬們隱晦地遞著眼色，誰也沒有先開口。

劉備的主座就在諸葛亮身邊。

對當前局勢中的微妙之處，劉備也是仔細考慮過的，還和法正一起，擬過好幾個應對方案。但這時候他看著僚屬們忙碌，一時間卻不知自己該做什么好，索性提起銅壺，為諸葛亮倒了碗熱水：“孔明，你喝水?！?

“多謝大王?！?

“孔明，你瘦了啊，須得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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