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費曜帶殘部縱騎而回。
曹真迎上前去,入眼皆是倉惶神色,頓時心中一個格愣:“怎么回事?探出了什么?”
費曜口唇顫抖:“涼州人……是涼州人!前隊騎兵極其精銳,后頭軍旗層疊,兵馬數(shù)量不知多少!”
這一場大戰(zhàn),要面對荊州、交州之兵,已然焦頭爛額,如何又來了涼州人?
“不可能!”曹真頓時驚呼。
司馬懿上前半步:“費司馬,我聽聞,那交州雷遠麾下也有一支涼州騎隊,統(tǒng)領乃是馬超的從弟馬岱,會不會……”
費曜連連搖頭:“不是,不是馬岱所部。這一撥兵馬的先鋒,乃是涼州大姓姜氏子弟,喚作姜伯約。廝殺時我聽得明白,此人確是漢陽口音,隨行騎士,都是他的宗族部曲,彼此配合嫻熟,精擅互相掩護的短距沖鋒?!?
曹真連驚呼的力氣也沒有了。
司馬懿也覺頭疼欲裂。
換了其他人在此,大概還會再盤算盤算這其中的奧秘。偏偏司馬懿自己是在關中長駐過的,曹真也幾次領兵到關中,參與過和涼公馬超的對峙。他兩人,都很清楚涼州的局勢。
如果說來的是某一隊羌胡騎兵,那還好解釋。這些年來益州與涼州往來甚密,交州軍既然有涼州騎隊的編制,荊州這里或許也有。但一個涼州大姓子弟領兵到此,代表什么?
涼州大姓素來雄武,非如此,不足以在廝殺殘酷的邊地立足;但他們大都以漢臣自詡,與統(tǒng)合羌胡叛軍起家的馬超不是一路,所以過去數(shù)年極少參與馬超主導的戰(zhàn)事。能夠指揮他們,將他們的力量充實到軍隊里的,只有劉備。
以涼州大姓部曲組建的武力出現(xiàn)在荊襄,說明劉備對涼州的整合比預想中更快,說明劉備在涼州組建的軍隊,到了荊襄!
三年前關中大戰(zhàn),劉備便是在極度不利的情況下逐次投入力量,最終給魏王造成了難以承受的損失。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荊州的,一定是能夠改變戰(zhàn)局的強大兵力!
這仗還怎么打?哪還有半點機會?想到這里,曹真仿佛憑空墜入一個雪洞里,從頭到腳都是冰涼。再往下,曹真已經不敢想了。
曹真不敢想,司馬懿卻心念電轉,想到了很多。
涼州軍怎么來的?或許是通過房陵一線?可房陵那邊,哪里容得涼州人的大隊騎兵通行?又或許……難道說關中那邊……劉備竟已經動手了?他們竟已經打通了藍田到武關的通道?
愈想,愈是驚駭。
他與魏王世子曹丕友善,在兄長司馬朗病逝后,他早就把自家的前途、家族的前途全都系于曹氏,進而系于曹丕一身。若涼州騎隊是從藍田、武關一線奔來,關中戰(zhàn)局莫非朝夕間崩壞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身在長安的曹丕,會怎么樣?那些數(shù)以萬計的,圍繞在曹丕身周的軍民文武會怎么樣?
不不,這種時候,或許真就是危急存亡只求之際,該考慮的已經不是戰(zhàn)局如何,數(shù)萬將士如何了。萬一魏王父子同時遇險,整個政權會怎么樣?我河內溫縣司馬氏的未來,又會怎樣?我這么些年的勞碌奔忙,又所為何來?
這才是要考慮的,這才是要竭力避免的!
“子丹?!彼麊镜?。
“啊,什么?”曹真的聲音略顯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