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騎兵作戰(zhàn)的邀擊奔趨、馳騁陷陣，曹軍騎兵絕不會遜色于人，何況兵力遠多些？當下兩方廝殺數(shù)場，荊州軍的騎兵狼狽而退，有的陷入沼澤泥濘，棄馬步行逃竄。

騎將也不分兵追擊，過一刻，便抵達荊州軍的某處大營。

他們策騎往高處去，觀望營地，只見營中將士紛紛擾擾，亂作一團。全因為地面潮濕，才未能踏出塵煙。再看營外，原本該有的明暗哨卡乃至望樓等，俱都無人。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有個荊州軍將士急于離去，竟然從高達丈許的望樓上一躍而下，滾了兩滾，再一瘸一拐地跟上大隊。

那騎將心中大喜，卻不忙著廝殺，先指派一名機靈的副手，帶百余騎火速折返，將此間情形通報給主將。

滿寵召集的城中精銳萬人，已經(jīng)立在城下。

他自己一直在城頭觀望，未曾離去。

待到那副手繪聲繪色渲染了荊州軍營情形，滿寵心中一喜，將要領(lǐng)兵出擊，卻再作沉吟。

一名裨將問道：“將軍，這等良機，何以不即追擊？”

“從建安十四年起，荊州南北兩分，曹劉對峙。這十年里，荊州軍的精銳，關(guān)羽的勇悍，我們早就見識過無數(shù)次了。荊州軍的窘迫之時，我們也碰到過好幾次，但我從沒想到，他們會狼狽到這種程度……總覺得有些古怪?！?

滿寵骨子里是個用兵謹慎之人，守城的時候極顯果斷，可到了出城逆戰(zhàn)的時候，反而逡巡。

話音剛落，一名將校厲聲道：“此戰(zhàn)以來，我軍處處受挫，總算有一個能夠決勝雪恥的時候，哪能猶疑？”

滿寵瞥了他一眼，認得此人乃是樂進的部下。

樂進之子樂綝，此前在城外野戰(zhàn)中被關(guān)羽擒獲，樂進部下諸將無不以為是奇恥大辱。這時候城外援軍將至，敵軍余力已然盡竭，陣腳動搖，于是諸將的求戰(zhàn)之心，比滿寵本人還要高漲數(shù)倍不止。

將士們求戰(zhàn)意志旺盛，這本是好事。

滿寵若強自勒令他們不動……

此前守城的時候督戰(zhàn)殺人，已經(jīng)殺得夠多了。這時候再想用嚴苛手段控制部屬，只怕真的要激起兵變。

滿寵起步往城下去。

走在登城馬道上，他吩咐道：“傳我將令，出城的萬人，分成前后兩隊。五千人為前鋒，五千人在后。樂將軍所部皆去前隊，我自領(lǐng)后隊，拖后二十里行軍壓陣。”

待到踏足地面，他又點一名偏將：“城中守軍五千，稍嫌不足。你去往城南兵營，將過去兩日里，從萬山方向進入城里支援的千余人立即整頓，全都登城守備?！?

待那偏將去了，滿寵揮軍出城。

此時未時剛過，天空中卻有云層集聚，昏暗如酉時前后模樣，風也大了起來。大概是發(fā)現(xiàn)自家調(diào)動已被撞破，原本往來遮蔽戰(zhàn)場的荊州輕騎，此時半個人影都見不到了。

襄陽城外空曠一片，原有的田地、房舍、林木、道路，全都被厚厚的泥濘所覆蓋。

滿寵和他的部下們踏過泥濘地面。他聽著無數(shù)腳面發(fā)出噼啪聲響，再伴隨著身上甲胄兵器碰撞的聲音，忽地生出蕭瑟而又肅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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