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王平略加快些腳步。
話音未落,就看見高處有好幾團(tuán)灰色的人影,順著濕滑坡地飛快降落下來,動作敏捷得像在插翅飛行一樣,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種巨大的猴子。當(dāng)他們距離靠近些,手中的刀斧反射出的光芒愈來愈明顯。
“小心上面!”好幾名將士一起呼喊。
靠近坡地的一名士卒扭頭看見了飛撲下來的人和他們手中的利刃,但來不及抵擋。刀斧從高處直劈下來,劈開了他肩膀的骨骼,從胸腔血管豐富處直落而下,噼噼啪啪地斬碎了胸骨,將內(nèi)臟迸飛到體外。
這士卒的身軀一瞬間幾乎看不到了,只有巨量的鮮血劃著各種各樣的弧線肆意噴涌,打在密集的林間枝葉上,像是雨點落下。
這名士卒是王平的本族后輩,素來擅長格斗,當(dāng)年曾遂王平投入徐晃麾下,在巴西郡的山間要隘與句扶、馬忠所部對峙的。但兩軍交戰(zhàn),他說死就死了,一身的好本事根本沒得發(fā)揮。
王平罵了一句,心里并不慌亂。在這士卒碎裂的身體倒地時,他已經(jīng)搭箭勾弦,對準(zhǔn)揮刀劈砍的敵人一箭射去。
雙方的距離很近,而那敵人又沒穿甲胄,箭矢當(dāng)胸貫入,將他沉重的身體帶得往后連退兩步,頓時斃命。
下個瞬間,刀光劍影閃耀不斷,緊隨在王平身邊的一批刀斧手,首先與曹軍的輕兵接觸。
這些輕兵果然如王平所料,是從大軍中抽調(diào)出的精銳,說不定還有些南郡蠻夷在內(nèi)。他們個個身手高明,能在奔跑中開弓射箭,也能白刃格斗廝殺。王平率部抵擋,正吃力的時候,兩翼包抄的弩手齊至。
交州軍的弓弩之利遠(yuǎn)勝于曹軍,上百名弓弩手隱在林間,箭矢密集紛飛。
沖鋒最前的曹軍士卒本有舉高臨下的優(yōu)勢,這時候卻被濕滑地面坑害了。他們向下沖鋒的過程中,沒法止步也沒法改換方向。他們竭力還射,卻沒法在奔跑或倒地滑行的時候射中目標(biāo),只聽得林間箭矢破空的厲嘯和慘叫之聲不絕,大部分慘叫都來自于曹軍。
與此同時,李禾沖到了正面土垣,抬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但見埡口正面一整片,全都是黑壓壓的敵兵,無數(shù)人狂呼怒號,摩肩接踵地狂奔過來,一時間根本數(shù)不清有多少人。
守軍所設(shè)的竹簽陣很快就被踏平了,然后他們又迅速越過壕溝……某幾處壕溝被曹軍用木板和土袋填平;還有幾處壕溝根本就是被不斷跌入其中的曹軍將士軀體填平的。
不待李禾吩咐,守軍將士瘋狂地射箭,然而箭矢射在人潮中,似乎打滅了幾處小小浪花,又似乎沒有。
這等規(guī)模的攻勢,便是王平全師在此,也難抵擋。何況王平和好幾百的部下,還被牽制在兩側(cè)山崗高處了?
沒過多久,進(jìn)攻的曹軍開始和土垣高處的交州軍廝殺,酷烈的血腥之氣隨即撲面而來,令人膽寒。
“將軍,交州軍抵?jǐn)巢蛔〉摹5苄謧償貙⒘⒐Φ臋C會到了!”曹軍校尉嚴(yán)莊輕松地道。
他注意到,交州軍當(dāng)?shù)澜ㄆ鸬耐猎鱾?cè),有一段兩三丈的缺口。應(yīng)該是雨后土石松軟,壘砌后漸漸坍塌的結(jié)果。曹軍便將此地作為主要的突破口,猛沖過去。
雖然缺口兩側(cè)守軍箭如雨下,但曹軍噼噼啪啪地踏著己方將士的尸體和鮮血,不斷迫近缺口,很快就逼近到了雙方槍矛互相戳刺的距離。
“第二隊,第三隊和第四隊一齊上。軍法隊也向前五十步,但有怯戰(zhàn)者立斬。”曹泰喝令。
曹泰是曹仁的長子,武略雖不如其父,卻也是曹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去年起,他升任武牙將軍,為中領(lǐng)軍曹休部下。此番曹休出兵猛攻排山,曹泰自告奮勇,擔(dān)任先鋒。
聽得曹泰下令,嚴(yán)莊連忙揮手,身后數(shù)面皮鼓隆隆大響,催促將士向前。
這種毫不顧忌死傷的打法,純以蠻力發(fā)動,偏偏很是有效。只不過,除非諸夏侯曹氏的親族重將,其他人不舍得如此,一般也不愿擔(dān)這個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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