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裝作一位從都梁縣來的游學(xué)士子，因為與泉陵黃氏有親，在地方有些力量，所以隨行有蠻兵保衛(wèi)。憑著這個身份，他住進(jìn)了零陵城北面的一個大院子，距離太守府和軍營、武庫等重要設(shè)施不遠(yuǎn)。

這也是為了緩急之時求援于太守。只不過現(xiàn)在郝普出兵長沙，這個臂助已經(jīng)靠不得了。那么，接下去該怎么辦？

他一時徬徨無計。目送著郝普的船隊離去，他也緩緩踱步而走，將沉未沉的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顯得他格外的意態(tài)低靡。

之前那個最早投降的蠻夷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黃晅后頭，不敢說話。

以這蠻夷少年的見識，根本就不知道黃晅為何而來，又為何焦慮。他只覺得，能令如此可怕的黃從事長吁短嘆的，一定是嚴(yán)重到無法想象的事，但他又無法可想。

走著走著，他低聲道：“我們都查看過了！都查看過了！”

他說的，是黃晅領(lǐng)著降俘中較機(jī)靈的數(shù)人，過去幾天里查看了零陵城內(nèi)外許多地方，尋蹤覓跡。

零陵城靠近湘水，地勢又很低洼，所以每年夏季都有水澇災(zāi)害。數(shù)百年前朝廷強盛時修建的夯土城墻早就垮塌了，用一排木柵欄當(dāng)作城墻，攏著亂糟糟的許多建筑。城池里的道路也彎彎繞繞，不像是正經(jīng)大城橫平豎直的樣子。

又不是什么周回數(shù)十里的大城，城外又不是塢壁連綿……哪可能有一批外人在此，卻沒有絲毫端倪？

但里里外外各地，黃晅領(lǐng)人探察過后，都沒有成果。

蠻夷少年低聲嘟囔個不停，像是在解釋。這幾日里他有點擔(dān)心，擔(dān)心如果黃從事再這么惱怒下去，恐怕答應(yīng)自己的錢財賞賜會出變數(shù)。

這少年被精夫召來下山劫掠，實在有他不得已的理由。因為近幾年天寒，蠻部群山中的糧食收成很不好，他的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就在去年冬天餓死了。還有母親在，少年不想讓她死。

他是真的想要那些賞賜。他知道，那些看起來黃澄澄的就是錢幣，一捧錢幣就可以換很多吃的，可以讓他和母親吃很多很多頓飽飯，吃到天氣暖和，可以摘果子和樹葉為止。

但如果……如果拿不到賞賜怎么辦？會餓死嗎？

少年憂慮地想著，他再次嘟囔道：“全都查看過了！全部地方！每一個地方！”

前頭黃晅突然止步。

少年一個沒注意，猛地撞了上去，兩人幾乎摔倒。

如此唐突貴人，便是當(dāng)場被殺了也是活該。少年嚇得半死，立即跪下求饒。

沒想到黃晅一把揪著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們躲在哪里了！有個地方從沒查看過！”黃晅兩眼放光，勒著少年的脖頸猛晃，大笑道：“我能抓住這群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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