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軍四散奔走的時候,提前進入廬江西部各地的樊尚等人混入敗兵,沿途盡情煽風點火,大肆渲染雷遠是何等兇殘,夏侯將軍所部敗得是何等慘烈。這一來,被夏侯惇留在后方陸續(xù)前進的幾路曹軍全都士氣大沮。
有些較具才能的曹軍軍官試圖控制局面,穩(wěn)定人心,可夏侯惇自從前往灊縣,就再也沒了消息。而敗兵帶回來那些破損軍旗之類,又明擺著是真的。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敗仗,是大軍主將和五千人的精銳盡喪,整支大軍的脊梁骨都被敲碎了!
將士們不是傻子,誰還看不清形勢么?
如此一來,待到雷遠分遣精銳四處攻殺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曹軍兩股顫栗。他們大都一戰(zhàn)即退,陸續(xù)退往淮河以北或者弋陽等地,還有許多本地郡縣兵聽聞此番帶兵殺來的敵將乃是廬江雷氏宗主,干脆當場倒戈。
雷遠只花了兩天功夫,就連續(xù)擊破了超過兩萬的曹軍步卒,并且大規(guī)模的招降納叛,待到兵臨雩婁城下的時候,自家兵力反倒一口氣擴充到了六千人。
雩婁城的守軍意圖死守,雷遠隨即就把夏侯惇本部被斬殺將士的人頭拋擲進城里,以做威懾。幾百個人頭噼里啪啦落進城,守軍將校稍稍分辨,就能認出這是趙將軍、錢將軍,那是孫司馬、李司馬。
這些熟悉的同僚如今都化作猙獰人頭,仿佛惡鬼在眾人眼前晃悠。此等慘烈情形誰能受得了?只過了半天,雩婁城里大亂,有兩個曲長殺了城中別部司馬,獻城投降。
雷遠挾裹了降兵,馬不停蹄向北再取安豐。
安豐守軍有三千人,連帶著過去幾日逃回的曹軍敗兵,足有萬余人馬。但這萬余人既無主將指揮,也無副將參謀,還都是驚弓之鳥。丁奉、樊尚等人繼續(xù)隨同敗兵潛入,當夜四處縱火,高喊:“敵軍入城啦!”
雷遠所部還沒乘勢攻殺,守軍已經(jīng)嚇破了膽,大開四門,漫山遍野的逃竄。這會兒雷遠可真的是來不及抓了,他只顧得上盡快入城滅火,控制整座安豐城。
雖不打算據(jù)城占地,可安豐乃是此前夏侯惇本部駐扎之所,過去數(shù)月間調(diào)集的糧秣、錢財、軍械、牛馬全都集中在此。如山如海的物資本打算陸續(xù)往江淮發(fā)運的,足以維持數(shù)萬大軍,現(xiàn)在全都便宜了雷遠。
雷遠一手打著淮南故舊的感情牌,一手高舉討曹滅賊的大旗,將錢糧流水般地發(fā)放出去。過去兩年來,本地的兵卒、百姓又確實飽受盤剝欺壓,過得辛苦。于是只三五日間,他下屬的兵力由六千至一萬,由一萬至兩萬,滾雪球也似地擴充到了可怕的程度。
當然,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戰(zhàn)斗力不高的烏合之眾。雷遠自己清楚,除非能夠花上一年半載來整訓(xùn),這些人根本無法用來攻打堅城,也不足以在野戰(zhàn)中發(fā)揮作用,純系搖旗吶喊的樣子貨。如果曹軍再來,這些人多半要土崩瓦解,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度倒戈回去。
可外人一時間又怎能判斷呢?只見雷遠所部縱橫廬江,擁眾數(shù)以萬計,并儼然有渡淮攻打汝南郡的意圖。汝南郡的北面,可就是潁川郡了,那是許都所在!這是何等可怕的局面?自曹公擊破呂布,平定中原以后,還從來沒有人能對許昌造成如此巨大的威脅!
告急軍報如雪片般涌向許都、鄴城,消息傳到之處,聽者無不駭然失色。
萬歲亭侯、侍中守尚書令荀彧喘了口粗氣,想把軍報遞回給部屬??伤鼇矶嗖?,細瘦的手腕上竟沒有半點力氣,連一份竹簡都拿不動。部屬慌忙上前來,收起竹簡,用錦囊小心裝了。
“令公,可有什么需要轉(zhuǎn)給丞相的語?”部屬輕聲問道。
荀彧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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