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高官厚爵,恩養(yǎng)在成都便是?!?
“張魯先祖張陵,曾游歷益州名山,自稱太清玄元,在巴蜀各地設(shè)立二十四治,遍傳其正一盟威道的教義,其聲勢仿佛太平道。只因為后來張魯與劉璋交惡,其教眾多受壓抑,才漸漸收縮于巴漢。如果我們將張魯留在成都,再怎么否認其宗教上的地位,也難免給他留下從容傳教的余裕,隨著時間推移,影響力或?qū)U張。主公,張魯所奉行的教義如何,其實并不關(guān)鍵。但益州范圍內(nèi),若有數(shù)十萬人篤信其道,隨著時日推移,究竟是張魯為主公所用,還是主公為張魯所用呢?主公,豈不聞,務(wù)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
“你說的很對。但是將之安置在荊州,就沒有同樣的擔(dān)心么?”
“荊州不是五斗米道深耕之所,讓張魯帶著少量親近手下遷移到那里,脫離教眾,便如無源之水。就算他們另起爐灶,也非一日之功?!崩走h答道:“另外,荊州南部蠻夷種落極多,若彼輩接受些清靜自然的教誨,或者有利于地方郡縣的管治?!?
劉備是從最基層起家的,在這方面反應(yīng)極快:“那就是讓張魯去和蠻夷酋長、巫人們爭奪影響力了。如果他們之間產(chǎn)生什么矛盾,續(xù)之你這護荊蠻校尉會同朝廷官衙,出面居中平衡,還可得利。好,此議大妙!”
劉備點了點頭:“就這么辦?!?
諸葛亮和雷遠一齊道:“主公英明?!?
劉備失笑,他搖了搖頭:“我有什么英明的?孔明、續(xù)之,你們兩位說的都很有道理,我便樂意聽從罷了?!?
雷遠正待遜謝,劉備笑道:“此前確定益州劉璋、漢中張魯俱都掌握在手之后,龐士元便對他們二人各作安排。為此前后綢繆了數(shù)日,也預(yù)備了后繼的種種計劃。但你們兩位剖析得失,便使得龐軍師的計劃盡數(shù)成空。真不知士元知曉以后,會怎么惱怒暴跳。續(xù)之,你這幾日避著龐軍師一些,過些日子便回荊州了。至于孔明……咳咳,你與士元熟悉,我就不在其中出餿主意啦?!?
“這倒并無妨礙。”卻聽諸葛亮從容道:“我此來,一來是為了協(xié)助續(xù)之,闡明對劉璋、張魯?shù)奶幹梅桨?;二來,是因為主公表示,曾對攻打成都一事心生疑慮?,F(xiàn)在劉璋和張魯?shù)奶幹靡呀?jīng)明確,主公對大政也并無疑慮。那么,今日與主公見過以后,我便準(zhǔn)備回荊州去了,必不至于和士元起什么沖突?!?
劉備猛吃一驚。他大聲問:“孔明,你要回荊州?這是何意?難道是因為士元?”
他霍然起身,幾步跨到諸葛亮身前:“如今曹孟德身在關(guān)中,隨時南下,我們很快就要與之展開抗衡……這正是大計將成未成的關(guān)鍵時候,我身邊怎能少了軍師?不不不,無論什么時候,我身邊都少不了軍師???”
“主公謬贊。”諸葛亮深深施禮:“然而,亮所擅長的,是扶助仁義之主,持正道、定人心、明法度,進而平復(fù)喪亂,討賊興漢。接下去主公與曹賊的對抗,卻是奸雄攻伐競逐,妄作生殺禍亂,此道非我所長。所以,還請主公授我一個郡縣官員的職務(wù),容我轉(zhuǎn)回荊州,做些理民治政的實事?!?
“曹孟德自是奸雄,所以才須得……”劉備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他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孔明,你說我是奸雄?”
諸葛亮恭聲道:“近來漸覺主公行事果斷剛健,不似往日優(yōu)柔,已有幾分奸雄氣象。如此下去,必不使曹公專美于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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