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諸葛亮如今以軍師中郎將的身份常駐臨烝、統(tǒng)領荊南四郡的政務。耒陽與臨烝近在咫尺,自己豈不是隔三岔五,就要見到孔明這個上官?自己身為鳳雛,可絕不能被臥龍占了這樣的上風。
所以龐統(tǒng)立即回絕了耒陽縣令的任命,情愿在公安城里,做個無所事事的荊州從事。
數(shù)日之后,他就撞見了甘寧。
于是便有了兩人這場漫無目的的游蕩。
甘寧看著龐統(tǒng)的神色,便大概猜出了端倪。他一把提起龐統(tǒng)身邊的酒甕痛飲,在飲酒的間隙,忽然笑道:“龐士元啊龐士元,你自己尚且未得玄德公的重用,卻來搖唇鼓舌,意圖拿勸說甘寧降伏的功勞,來做晉身之階。是也不是?”
龐統(tǒng)靜靜地等著甘寧咕咚咕咚地大口縱飲,待到他將酒甕放下,才徐徐頷首:“興霸說得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你!”慣會繞圈子的文人忽然這么直接,甘寧全沒想到,只能瞪眼。
龐統(tǒng)雙手撐著地面,讓身體前趨半步,抬頭凝視著甘寧:“周郎知道興霸你的軍略,所以,以你為南郡吳軍的大將。周郎也知道我的籌謀規(guī)劃之才,所以,才以我為南郡功曹。眼下周郎已去,你我二人將要同事新主。如果彼此扶助,豈不勝過獨自前行?”
甘寧瞇起眼,打量著龐統(tǒng)。而龐統(tǒng)毫不退縮地對視回去。
兩人的體格相差極多,乍一看,倒像是一只鸕鶿在與黑熊對峙。
正待說什么,酒肆門外,忽然有人高聲問道:“荊州從事士元先生和甘興霸將軍,可在這里?”
兩人輕車簡從出游,沿途都沒有聯(lián)絡地方官員,忽然聽到有人尋找,不免吃了一驚。
龐統(tǒng)立即起身,揚聲應道:“龐統(tǒng)、甘寧在此!”
酒肆以外忽有人聲嘈雜,鎧甲鏗鏘,腳步陣陣。幾名扈從騎士推開酒肆的院們,環(huán)視周圍,隨后又有數(shù)十人魚貫而入,圍繞溪水兩岸布置哨戒。
龐統(tǒng)知道來的是誰了,他心想,此人必是在樂鄉(xiāng)大市遭周泰突襲的時候吃了虧,所以格外小心謹慎。
下個瞬間,雷遠邁入院內。
他立即注意到了龐統(tǒng)和甘寧兩人,微笑著上前施禮寒暄:“甘將軍,我們見過的。這位想必就是士元先生了。”
甘寧嘿了一聲,沒有答話。
龐統(tǒng)還禮已畢,隨即問道:“雷將軍如何知道我們在此?”
“午時收到了左將軍府發(fā)來的命令,說兩位正在宜都郡游玩,讓我立即找到兩位,同往公安一行。好在兩位就在夷道城中,我遣人往驛置打探,一問便知?!?
龐統(tǒng)又注意到,雷遠的額頭微有汗?jié)n,像是急趕了不少路程。他又問:“主公既然急召,必有要事。我們這就出發(fā)吧?”
雷遠頷首:“已請貴屬收拾車馬,一會兒就走……”
一名扈從閃身站到雷遠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雷遠微微愕然,隨即向龐統(tǒng)道:“巧得很。恰好再捎上一位客人?!?
說著,他揮手示意,兩名扈從立刻就從稍遠處的樹木后頭,“請”出一人。正是那名藏身竊聽的益州來人。
“那位先生是從益州來的官員,我們一直有人跟蹤著?!崩走h解釋道:“帶他同去公安,主公若有疑問,可以直接詢他?!?
“益州?”龐統(tǒng)和甘寧對視一眼。
龐統(tǒng)顧不得盤問竊聽之人,直接問雷遠:“益州出了什么事?”
雷遠一邊引著兩人向外,一邊自扈從手中接過一份文書,遞給龐統(tǒng):“士元先生,請看?!?
龐統(tǒng)接過文書,一目十行:“張魯?張魯降曹?怎么會?”
再翻到下一頁,龐統(tǒng)失聲驚呼:“曹公這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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