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抬起手臂,將傷處展示給趙云看。
猙獰的傷疤在陽光照射下泛出古怪的光澤。那是因為重新長出的皮膚與其他地方的皮膚明顯不同,帶著灰白色,皮膚下面可以看到青色的蜿蜒筋脈。傷處由四周向中央明顯凹陷著,最中央的狹長一條,好像隔著皮膚可以直接摸到骨頭。
趙云端詳片刻,斷道:“這不是瘍醫(yī)所能治療?!?
“什么?”
“這樣的傷勢,需要的已非治療,而是艱苦訓練。”趙云答道:“趁著這幾個月氣候炎熱,你須得習武鍛煉,才能把受損的筋脈重新打通?!?
雷遠點了點頭,略有些失望,但能接受。他在灊山時曾見識過趙云在醫(yī)術(shù)方面的見識,既然趙云如此說來,他便確認了,真不能指望當代的外科水平。倒是趙云所說的打通筋脈云云,類似于肌肉和神經(jīng)缺損以后的運動康復(fù),或許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工夫。
正盤算著要在自家院中擺設(shè)啞鈴或單雙杠之類的器械,卻見趙云站起身來。
“來,我們?nèi)ゾ氁痪?。讓我看看你的臂膀發(fā)力。”
“???”雷遠苦笑連連。
這時候也沒法推辭,兩人步入演武場中,各持一桿木槍站定。
原本在演武場中一板一眼比劃的兩個孩子,和陪伴在側(cè)的士卒們這時候都圍攏過來,嘻嘻哈哈地低聲說著什么。
廬江雷氏是以武立足的強豪家族,雷遠在童年時,就曾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舉凡刀、槍、弓箭等,都有涉獵。雖然后來因故荒廢了數(shù)年,以至于傳出了文弱的名頭;但在灊山領(lǐng)兵之后,他又重新恢復(fù)了這方面的鍛煉。
他的身份擺在這里,日常的飲食營養(yǎng)很足,而且身材頗高,手腳都長,數(shù)月來和扈從們演練武藝,倒是練出了左手使動刀劍的本領(lǐng),歷來不曾吃過大虧……唯獨因為右臂無力,在使用槍槊之類長兵器作戰(zhàn)的時候很難應(yīng)對。
便如此刻,雙足前后分立的姿勢很有幾分樣子,但是右臂抬槍,剛剛舉到中平,槍頭便猛抖起來,乃是右臂力竭顫動的緣故。
就在這時候,趙云踏步向前,挺槍直刺,雷遠揮桿去打,只聽一聲脆響,雷遠手中的木槍直飛到數(shù)丈開外。
下個瞬間,趙云手中木槍的尖端就停在了雷遠的胸前。
圍觀眾人發(fā)出哄笑。
趙統(tǒng)跑去取回木槍,遞到雷遠手里。
趙云正色道:“再來?!?
下個回合,結(jié)果一如此前。雷遠幾乎感覺得到木槍的槍尖刺擊胸口時挾帶的勁風,而右手的手臂,已經(jīng)開始抽搐著大痛起來。這種疼痛,與戰(zhàn)場上中刀中槍的疼痛不同,就像是自己一把一把的用力,將受傷后糾結(jié)成團的筋肉重新撕扯成碎片,疼痛所經(jīng)之處,皮膚和肌肉都會不由自主地抽搐,而渾身上下的毛孔,都開始像是瀑布一樣向外傾瀉冷汗。
幾個呼吸的時間里,雷遠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就打濕了眉睫,幾乎遮蔽了視線。他抬手向趙云示意,用袍袖擦去了汗水。待要表示告一段落,卻聽趙云的話語聲絲毫不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