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也聽到了,嘿嘿地笑,那笑并不正經(jīng)。
南雪音進了里間,蕭攸瀾正站在衣架前。
見她到了,淡聲示意:“更衣。”
他外袍左肩濕了一塊,應當是剛才不小心淋了雨水。
“是。”
起初,蕭攸瀾并不說話,室內(nèi)靜謐,只有衣料細微的摩擦聲。
好久,他緩緩開口,“今日康王遞了帖子,邀孤赴宴。孤想不到該送他些什么,都說你們女兒家心思奇巧,你覺得,送什么比較合適?”
南雪音腹誹,太子爺怎么逮著機會便要試探她?
康王是當今皇帝的胞弟,對外一貫是一副不問政事、花天酒地的清閑王爺模樣。
南雪音當然知道,康王今年六十整了,要大辦壽宴。
只是此刻,她是宮女豆蔻。
小宮女或許聽說過康王,但不會那么清楚地知道他要做什么。
南雪音專心地系著腰帶,“殿下還沒說,王爺設的是什么宴呢?!?
蕭攸瀾的目光映在她臉上,道:“康王六十整了,幾日后,是他的壽宴。”
“若是壽宴,自然是要送些寓意延年益壽的禮物。”
腰帶系好了,南雪音卻依舊垂著眼眸,“奴婢是窮苦出身,村子里很少有人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聽說唯一一個奶奶六十大壽那日,大家為她湊了一副棺木——奴婢這回,怕是不能為殿下分憂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后幾近呢喃。
窗外雨勢漸大,噼啪的雨聲蓋過了她的話語。
可蕭攸瀾聽見了,并且愣了一愣。
他是太子,自幼便立志要讓天下生民過上富足的日子。此刻的聽聞,實在令他心生慚愧。
靜了須臾,他道:“過幾日,你陪孤赴宴?!?
南雪音面露意外,“如此是不是不太合適?”
“沒什么不合適的?!?
南雪音乖順應聲,“奴婢都聽殿下的?!?
又問:“殿下,去吃早膳嗎?”
“吃?!?
在飯桌前坐下,蕭攸瀾仍惦記著:“你說的那個老人家,可還安在?”
南雪音為他盛粥,回道:“早些年已過世了?!?
將粥碗放在他手邊,又道:“用上了那副棺木,身后并無遺憾事?!?
蕭攸瀾點頭,喝了口溫熱的小粥。
這件事,南雪音并不怕太子事后去查。假冒豆蔻之前,她去那個窮苦落后的村子待過一陣子,她所說一切,都是真實的。
壽宴那日,春雨初霽。
翠嬤嬤領著含桃與玲瑯來為南雪音梳妝。
衣裳佩飾都是蕭攸瀾吩咐備下的,碧綠織金綾夾衫子,團花紋黃裙,還有條緋羅帔子。
玲瑯禁不住上手輕撫,眼底的艷羨幾乎要溢出來,“這料子,這做工,比咱們身上穿的好太多了!”
“這些首飾也不是你們平日用得上的?!贝鋴邒吣闷鸹ńz鑲嵌金梳篦,戴到南雪音的頭上,“這便是豆蔻爭氣,得了貴人恩寵的好處。”
玲瑯看著梳妝臺上那支青白玉釵,羨慕得說不出話來。
含桃冷嗤,“這算什么,宮里邊的東西比這好多了!”
玲瑯如今不太喜歡她了,聳聳肩,“含桃,你這又是聽你那幾個好哥哥說的吧?不知道的以為你自己見到了、用上了呢!”
含桃直瞪眼,“你——”
“嘖?!?
南雪音并不想聽她們吵架,實在沒意思。
翠嬤嬤也嚴肅開口:“都閉嘴!要是耽擱了今日壽宴,有你們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