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笑呵呵的,仿佛是在開玩笑。然而夏二叔敢說不給嗎?他不敢。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夏二叔干脆假裝大方地說道:“給,肯定給。十六你要多少,二叔都給。你就算把二叔家的麥子都拿去,二叔也沒話說?!?
這是心疼的都有些麻木了。
夏至笑不可仰:“二叔,你要這么說,那我還真都收下了?!?
夏二叔的臉色不由得就是一變。他認(rèn)為有夏老爺子在,這里別人都不會這么做,也做不成。但是夏至卻不一樣。夏至是真能這么做,而且夏老爺子還攔不住。
看到夏二叔臉色變了,夏至笑的更加開心了?!岸?,我就跟你開個玩笑,看把你給嚇的。”
夏二叔擦擦汗,只是陪笑,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
夏老爺子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這會工夫,大家伙或站或坐的,都圍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也在旁邊坐著,看夏至算賬,看小黑魚兒撥拉算盤。老兩口一直都沒吭聲。
夏老爺子突然這么咳嗽了一聲,不是嗓子出問題了,而是在提醒夏至,告訴她教訓(xùn)夏二叔也教訓(xùn)的夠了。
夏至立刻就明白了,夏老爺子說到底,還是心疼二兒子。所以,她也就端正了臉色,但是下手卻依舊不含糊。
“二叔的一片心意,我不要就太不給二叔面子了。要不就這樣吧,二叔隨便給我一百斤麥子意思意思就行了。”
夏二叔擦汗,心里盤算著這一會差不多一千斤麥子就沒了。早知道這樣,夏老爺子托人捎信兒給他的時候,他就回來了。他自然是不會親自下地割麥子,但是雇上一些人,花的銀錢也就有限了。
就算是他不回來,當(dāng)時讓人給夏老爺子回個話兒,說他實(shí)在不方便回來,讓夏老爺子幫他料理。那樣的話,現(xiàn)在他就不會這被動,讓夏至堵的沒話可說,只能夏至要多少麥子他就給多少。
夏二叔這是真正認(rèn)識到自己做錯了,并且下定決心,以后再也不犯這樣的錯誤了。
不得不說,夏至這樣的手段對夏二叔來說,還真是非常有效。
夏至要一百斤麥子,夏二叔心疼,但只能點(diǎn)頭。他掙扎著還想說兩句漂亮話,沒想到小黑魚兒卻對這一百斤麥子不滿意。
“咋只要一百斤,要我看,二百斤三百斤都不算多。沒有十六,那些麥子就爛在地里了。”
小黑魚兒的意見,夏至一定會考慮的。她想了想,干脆又說道:“我也不要二百斤三百斤的,不過就是個意思。真有人拿上千斤的麥子來求我給他張羅管事,我還未必愿意呢。二叔,你只給我一百五十斤麥子就行了?!?
“好,好。”夏二叔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連連點(diǎn)頭,似乎生怕確定的晚了,小黑魚兒那邊不答應(yīng),他還得再多給。
夏至這邊把賬算清楚了,那邊夏三叔、夏三嬸、夏橋和錢月來也把麥子都秤出來,另外放好了。
不夠,夏至這邊的賬冊和算盤可沒收起來。趁著大家伙忙活的工夫,夏至就跟小黑魚兒說悄悄話。
“我不要那麥子,還是放后院,給我爺我奶。”
小黑魚兒機(jī)靈鬼,就跑過去跟夏老爺子和夏老爺子悄悄地說了。夏老太太笑瞇瞇的,夏老爺子當(dāng)著人面什么都沒說,但從他臉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來,老爺子還是很滿意的。
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夏二叔說不在家里住,當(dāng)天就要回府城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往外給麥子給的太心疼了,夏二叔就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張老爺在夏二叔身邊,只不住地偷偷打量夏至,竟也沒有催夏二叔。
“二叔,你這麥子是打算運(yùn)回府城,還是打算運(yùn)到臨水鎮(zhèn)就賣了呀?”夏至突然問了夏二叔一句。
夏二叔就是一愣,然后飛快地看了夏老爺子一眼。
夏老爺子對二兒子的脾氣秉性還是非常了解的,他一看夏二叔這個情形,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夏二叔所說的夏二嬸和孩子們想吃新麥面,還說什么要給田監(jiān)生也嘗嘗家里的新麥面,所以要將麥子都運(yùn)回府城,這話就是哄人的,為的是能夠更加順利地將麥子取走。夏二叔的打算,顯然是把麥子拉到鎮(zhèn)上就賣了,到時候帶錢回府城。
只要有銀子,在府城里又怎么會吃不上新麥面呢。
為了麥子,和為了錢,這似乎并沒什么區(qū)別。但是在夏老爺子這個莊稼人的眼睛里,這里面的區(qū)別可就大了。
前者,說明夏二叔一家對鄉(xiāng)土,對自家田地的出產(chǎn)還有一份掛念和感情。而后者,那就僅僅是為了銀錢,也就是利益了。
“你這是打算把麥子拉到鎮(zhèn)上就賣了?”夏老爺子沉聲問。
夏二叔支支吾吾的,最終也沒敢說不是。他今天是有些被收拾怕了,也知道這件事最終瞞不過夏老爺子。
“二叔,你現(xiàn)在就要賣這個麥子,可賣不上價錢啊?二叔,你現(xiàn)在急著要錢用嗎?”夏至就問。
現(xiàn)在的麥子里還有不少水分,如果等麥子曬干的再賣,即便是算上折損的水分,那也更為劃算一些。
這是歷年來的經(jīng)驗(yàn),夏二叔不會不知道。
“不是?!毕亩逡呀?jīng)不敢再說假話,“我就是,正好這兩天有空?!?
“哦……”夏至哦了一聲,就飛快地看了一眼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的臉色有些陰沉。夏二叔這事情辦的實(shí)在是太糟糕了。先前要收麥子了,他不聞不問,對夏老爺子一句交代都沒有。現(xiàn)在要賣麥子了,他就急火火地跑回來。如果真的是抽不出空閑來,將賣麥子的事情交托給夏老爺子也是一樣啊。
之前是不負(fù)責(zé)任,沒擔(dān)待,現(xiàn)在就是不放心夏老爺子過手他的銀錢。
“二叔,我看你辦事也挺周全的。你從臨水鎮(zhèn)路過,是不是都找好買家了?價錢是多少???”夏至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