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秀才看了看田氏,又低下頭去:“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我對不起你,你嫁給我這些年,沒跟我過過什么好日子?!?
他不再提三十兩銀子的事了。
田氏沉默了一會,就抬手擦了擦眼淚,然后問夏秀才:“我和那一大家子都靠著你,這點兒錢,哪夠給大寶娶媳婦。咱們不能眼看著他姥家斷了根兒??!”
這個語氣,已經(jīng)是和緩了許多,雖然還是要夏秀才籌錢。
夏秀才默默不語。他是把能想的辦法都想遍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張嘴朝夏至借錢。夏至才多大,做工有多辛苦,他不用去看,只需要想想就能猜出來。
為了田氏,為了讓田氏滿意,他可是將自己的臉面和尊嚴(yán)都放到腳底下踩了。但凡還有一點兒辦法,他都會多籌些錢回來。
田氏不滿又著急地盯著夏秀才:“那我就不能活了?!比缓缶陀忠獙ざ桃?。
夏橋雖然傷心,但這個時候還是及時地攔住了田氏。田氏抬眼看看夏橋,難得地似乎就有些心虛。她又坐回到炕上。
“真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我跟人問過了,”夏秀才沒說是夏老爺子說的,只說是詢問別人的得出來的結(jié)果。“三十兩銀子雖然不多,可要是節(jié)省著點兒用,應(yīng)該也能夠大寶娶媳婦的。”
“三十兩太少了,他姥爺說絕對不夠?!碧锸暇桶欀碱^,“再加上咱們今年地里的出產(chǎn),年底再把圈里那兩頭豬給賣了,這最多也湊不到四十兩,連一半的一半還不到呢?!?
“那也應(yīng)該夠了吧?!毕男悴懦脛菥驼f道。
“夠啥?不夠。老田家就大寶這一條根,大寶又是那樣,不多花銀子,哪能娶到好媳婦。要是沒有個好媳婦,將來他姥他姥爺,還有他舅他舅媽沒了,大寶可咋辦啊。老田家就要斷了根兒呦?!?
夏至在門外終于聽不下去了,她給小樹兒使了個眼色,讓小樹兒進(jìn)屋去。
小樹兒有夏至撐腰,那膽子可就大了。他跳進(jìn)屋子里,就開始嚎:“咱們家自個兒都扣扣索索的過日子,干啥我大寶哥娶個媳婦一要就是二百兩。他是啥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是咋的。爹,娘,你能給我和我哥一人一百不,我們不要一百,一人給我們五十兩也行。咱們自己個都要過不下去了!”
小樹兒這一進(jìn)來,夏秀才、夏橋和田氏都吃了一驚。最為吃驚的當(dāng)然是田氏,尤其是在聽了小樹兒嚎出來的話之后。
“小樹兒,你胡說八道啥。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咱咋就過不下去了?!碧锸习逯槼庳?zé)小兒子。
“娘,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小樹兒嚎了一通,然后又撲到田氏的懷里,“娘,你一個雞蛋都舍不得給我吃。你要餓死你親生兒子啊,就是為了給你大寶侄子娶媳婦?!?
“你胡說啥呀。”田氏有些拿小樹兒沒辦法,“你不就是饞雞蛋了。娘晚上給你煮個雞蛋吃。小樹兒,你是個好孩子。咱家的日子比你姥家的好過多了。咱們能吃香喝辣,看你姥家受難不管!”
“我姥家才沒受難?!毙鋬翰煌馓锸系恼f法,“他們家房子比咱家房子還好呢。上次我去我姥家,我都聽他們街上的人說了。那房子就是咱家出錢給我姥家蓋的。我姥家人家吃的也不差,人家街上的人都說,我姥爺隔三差五地就買肉,跟我大舅和大寶哥吃。”
田氏的臉上就有些下不來,她推了小樹兒一把?!澳懵犝l胡咧咧的。都是沒有的事。”
“娘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娘,我是你親生的不。三十兩銀子,我大寶嫌少,我不嫌少啊,要不就都給我。”小樹兒說著話,一雙大眼風(fēng)景滴溜溜地轉(zhuǎn),就看向了炕上散開的包袱皮里的銀子。
田氏雖然極為顧娘家,但對小兒子平時還是溺愛的。她看見小樹兒大眼睛亮亮地看著那一堆銀子,就下意識地伸手將銀子攏到了自己的跟前兒。
銀子不見了,小樹兒還有別的怨念?!澳铮愦蛩惆褍深^豬都賣了,錢都給我姥家?那咱過年吃啥???”
“你不是有個好姐姐?!碧锸蠚獠淮蛞惶巵恚八f出錢養(yǎng)咱們。要吃好吃的,你找她去。”這下子田氏就想到夏至了。
夏秀才回來了這半晌,她還沒見到夏至的人影呢。
“那丫頭是在外頭玩野了,這半天是上哪兒去了,還不著家了。那個心眼子狼啊,她心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娘。”
夏至站在門口躺槍,心里明白田氏是有岔開話題的意思。她一面心里暗贊小樹兒鬧的好,雖然將戰(zhàn)火惹到了她的身上,但同時也轉(zhuǎn)移了田氏的注意力。
小樹兒是個神助攻,看來這回夏秀才暫時是能夠在田氏面前過關(guān)了。這么想著,夏至就沒再躲著,邁步進(jìn)了門。
小黑魚兒自然亦步亦趨地,進(jìn)了屋,他還站在夏至的身前,一副保護人的姿態(tài)。
“我和十六回來了?!毙『隰~兒叉腰跟田氏說話,“大嫂,你還活著咧!”
“我咋不活著?!碧锸狭⒖叹秃谙履?。小黑魚兒平素跟她就沒什么好話,但今天這話不僅太難聽也很蹊蹺。她琢磨了一下,就猜到小黑魚兒應(yīng)該是早來了,看到了她剛才尋思的舉動。
田氏的臉就又紅了紅。但她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一雙眼睛從小黑魚兒身上移開,落在了夏至的身上。
這一打量夏至,田氏的心里頓時就翻騰開了。
“這還是我閨女嗎,我都不敢認(rèn)了。”田氏一開口就是這么一句,她看夏至的目光中并沒有多少溫情,更多的是詫異,是不喜,還有些淡淡的算計。
……
ps沒法子,木秀于林,夏至跟田氏的沖突在所難免啊,(*^__^*)(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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