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夏二嬸黑臉,五月則是鬧了個大紅臉。夏二嬸馬上就不干了,雖然因為田來寶在屋子里,她沒有指手畫腳,但是平時的大嗓門可就拿出來了:“大嫂,你是聽誰胡咧咧的。這我可得替孩子說清楚了。是有人想跟咱們家結(jié)親,我們不愿意,他爺非壓著我們帶了五月去相看。五月不愿意去也沒辦法。是我們沒看上那家人,他們倒是看中我們五月了!”
“大嫂,這可關(guān)系你侄女的終身大事。別人還沒說啥,你這做大伯娘的倒先給編排上了!”
夏二嬸和田氏目光相交,似乎有火星子噼里啪啦地,一點兒就著。
這就是妯娌家之間的友誼和情分了。
夏至在田氏背后就悄悄地給小黑魚兒使了眼色。小黑魚兒就等著這個呢,他拉著田來寶一起跳下炕,然后招呼夏至:“走,咱們玩去?!?
田來寶飛快地看了夏至一眼,一面被小黑魚兒拉著往外頭走,一面客客氣氣地跟田氏道別?!啊稊_大舅媽,我再來看大舅媽。”
“哎,哎?!碧锸线B聲答應(yīng)著,就送田來寶出來。夏二嬸這一家子都來了,她就算不舍得,也不能繼續(xù)留田來寶了。“夏至,小樹兒,你們好好陪著你老叔和來寶玩。大橋啊,你去照看照看,別讓來寶磕著了碰著了?!?
夏二嬸也跟出來,她很看不得田氏這殷勤的樣子。田氏目送幾個孩子走的遠(yuǎn)了,這才轉(zhuǎn)過身來。面對夏二嬸的時候,田氏臉上的殷勤和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五月被田氏當(dāng)面臊了,又看見田來寶走了,她就一轉(zhuǎn)身回家了。七月左右看了看,也跟這走了。夏柱和夏楊都沒走,和夏二嬸一起,又和田氏進了屋。
兩個孩子都瞧見炕桌上的吃食了,進屋之后,就眼巴巴地往桌子上看,尤其是夏楊,口水都流出來了。若是往常,田氏肯定會給兩個孩子抓一把吃的,但是今天她心里生夏二嬸的氣。
“他二嬸啊,你自己坐啊,我沒空招待你?!碧锸献焐峡蜌庵?,一面快手快腳地將桌上的吃食都收進柜子里。
“哎呦,你這孩子咋這么饞。那是你大伯娘的東西,你自己跟你大伯娘要去?!毕亩饘⒘髦谒南臈钔频教锸仙砩?。
夏楊就仰著臉看田氏。
田氏是拉得下臉狠得下心的,她自顧自的收拾,一面還說:“哎呦,夏楊年紀(jì)還小,這些東西不是你能吃的?!?
這么說著,她還將炕桌和坐褥也都撤了。
夏二嬸坐在一張坐褥上,田氏沒跟她客氣,直接就將坐褥給扯走了。她的動作挺猛,誰都能看出她生氣了。若是別人,立刻就得甩袖子走,但是夏二嬸就沒當(dāng)一回事,她臉皮厚慣了的。
田氏收拾完了,看夏二嬸老神在在的坐著,她也就在炕上坐了。妯娌倆對視了一眼,各自移開了視線。
“大嫂,你今天擦了粉吧,怪不得香噴噴的,秀才娘子,就跟我們莊戶人家媳婦不一樣。不過,我咋瞧著你有點兒見老啊。大嫂啊,不是在小王莊給累的吧。你能回來可就好了,要真干滿了一個月,這人還不得給累個半死。秀才娘子去收菜,哎呦,這可是真稀奇!”
田氏冷笑:“我去干活收菜,我可沒讓老爺子給罵的狗血淋頭,弄神弄鬼還沒弄過我小閨女,給人磕頭作揖,賠不是都不知道陪了多少回。要是我呀,這張臉都不能要了?!?
兩個人針鋒相對,都挑著對方最疼的地方下嘴,結(jié)果是不相上下。
頓了一會,夏二嬸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子,笑呵呵地讓田氏看她戴的金鐲子?!拔夷锛抑杜o的。”然后有說了一番娟子如何如何富貴,對她如何如何好的話。“這鐲子的式樣臨水鎮(zhèn)上都沒有,說是只有府城里有。大嫂你肯定是看不上了,你肯定有比這個好的。”
田氏手腕子上光溜溜的,只有一只不足兩錢左右的細(xì)銀鐲子。她有些被夏二嬸的金鐲子晃了眼,心里發(fā)酸,她扯了扯嘴角,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夏二嬸又特意把手腕子往她面前遞了遞。
田氏皮笑肉不笑:“是真金的?不會是假的吧?”
夏二嬸就不干了,非讓田氏好好睜開眼睛看看她的鐲子:“咋是咋的,十足的純金。大嫂,你不識貨可不要裝識貨?!?
田氏避不開夏二嬸,只得忍著心酸多看了兩眼。她這一看,還真看出點兒門道來?!斑@個不是純金的吧,這個是鎏金!”她捉住夏二嬸的腕子又仔細(xì)看了看,然后就笑了起來?!笆泅探鸬?,這里頭大概是白銅的?!?
田氏雖然身上沒有,但她卻是曾經(jīng)戴過金首飾的,說實話比夏二嬸識貨的多。
夏二嬸見田氏這么篤定的樣子,她就有些心虛,但面子上還強撐著。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嫂,你自己沒好東西,還見不得我有。金的非讓你給說成不是金的。你就見不得別人好。我不跟你說了?!彼鹕砭鸵?。
田氏哪能就這么讓她離開:“她二嬸,你不信我說的,你去鎮(zhèn)上金店讓人家給你看看。你聽聽人家咋說。那就是鎏金的,估計還沒我這個鐲子值錢!”
夏二嬸說不過田氏,摔簾子走了。
夏柱和夏楊也要跟了出去。田氏沉著臉叫住夏柱:“二柱,我聽說,你跟人說你四姐壞話了?你還打了你小樹兒兄弟?”
“我沒有?!毕闹涣餆煹嘏芰耍膊还芟臈钤谒砗笾苯O倒在門檻上。
田氏沉著臉,低聲的罵:“老夏家就沒一個好人!”
……
同一時刻,夏二嬸在后院東廂房也在罵。
“心狼,除了她娘家那幾口人,她心里誰都沒有。平時對咱五月和七月說的都多好來著,遇到事了,她就露出真面目來了。也是了,她對她親閨女都那樣,對五月和七月還能有好,平時就面子情,就咱們實心眼,還當(dāng)真了?!?
平時田氏和夏二嬸挺好,對五月和七月比對夏至都親,還總說她們倆比夏至強。另外,田氏對夏柱和夏楊也都不錯。
算起來,這還是田氏第一次對幾個孩子翻臉。
五月現(xiàn)在臉上還臊著呢,她顯然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要說她的臉皮也不薄,可誰讓說她的是田氏呢。在五月心里,田氏可一直是個慈愛的伯娘。她撒個嬌兒,說兩句巧話,田氏就能罵夏至一頓。田氏可是親口跟她說過,說看她比夏至還親。
“那就是個翻臉不認(rèn)人的烈貨!”夏二叔坐在凳子上,耷拉著眼皮評價道?!靶难圩佣?,你們娘兒幾個加一塊也不是人家的個。”
夏二嬸就不服氣。“說到底,就是人家有底氣。你要是個秀才,我比她還強。”然后就說到田氏今天是如何穿戴打扮的,屋子里如何擺設(shè),又拿出了多少吃食來招待田來寶?!霸垡?zhí)飦韺毚笊贍敚勰軘[出這樣的排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