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暖早就跟著家人來到貞定侯府,不過長公主為了騰出空子來單獨(dú)見蘇氏和柳若姒,特意將蘇晴暖安排在暖閣,與其他女客們在一處。如今,長公主見一時(shí)無法再說進(jìn)什么話去,干脆就說出蘇晴暖,并起身帶著蘇氏、柳若姒和勞氏一同到暖閣中來。
看著長公主笑吟吟的模樣,柳若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長公主對于永靖王府內(nèi)的各種糾葛,只怕早就爛熟于心,且又對存有心結(jié),一有機(jī)會,就想要給她添堵,讓她不自在。
而關(guān)于蘇晴暖,只怕還不僅是長公主,這京城中各家女眷怕是大都知情了。
這么想著,柳若姒跟隨蘇氏走進(jìn)暖閣。她們剛進(jìn)了暖閣,迎面就看見蘇晴暖快步迎了過來。蘇晴暖先到蘇氏跟前,向蘇氏行禮。蘇氏忙就拉起蘇晴暖,上下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
才過了不多的時(shí)日,蘇晴暖整個(gè)人似乎都瘦了一圈,雖是抹著脂粉,眼下依舊隱隱露出些青黑來。
蘇氏顯然是心疼了,一把就將蘇晴暖摟進(jìn)懷中,說是十分想念蘇晴暖。蘇晴暖也連說想念蘇氏。姑侄倆這個(gè)架勢,并不像是才分開了幾天,倒像是離別了數(shù)十載不曾見面似的。
柳若姒和勞氏飛快地交換了一個(gè)眼色,勞氏的嘴邊掛著淡淡的嘲諷。顯然,勞氏對蘇晴暖如此矯情的表現(xiàn)也很看不過眼去。
蘇晴暖與蘇氏也沒立刻就坐,就這樣膩歪了好一會,蘇晴暖似乎這才看見柳若姒和勞氏。
蘇晴暖就又過來給柳若姒和勞氏見禮。
“見過二表嫂、三表嫂?!钡搅翩Ω暗臅r(shí)候,蘇晴暖的舉手投足里都帶著小心,看著柳若姒的表情更添了些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意味。
柳若姒接收到四面投射來的探尋的目光,也就明白了蘇晴暖的意思。蘇晴暖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向她示弱,這可并不是蘇晴暖真的怕了她或者覺得愧對于她,蘇晴暖這般做作。是在試圖抹黑她。
蘇晴暖為什么在柳若姒跟前這么小心,這么害怕柳若姒,是不是柳若姒太過兇悍,欺負(fù)了蘇晴暖?蘇晴暖被總王府送回蘇家,是不是并非蘇晴暖自己做錯了什么,而是柳若姒這個(gè)三表嫂容不得蘇晴暖那。
蘇氏也看見了蘇晴暖小心翼翼的樣子,眼中心疼之色越發(fā)濃郁,再看向柳若姒時(shí),目光中就又有些不善。
“幾天不見,七妹妹出落的越發(fā)好了?!眲谑暇拖刃Φ?。
“七妹妹的氣色也越發(fā)的好了?!绷翩又Φ??!岸┠憧?,七妹妹是不是面帶喜色?”
“正是那?!眲谑暇忘c(diǎn)頭,裝作又仔細(xì)打量蘇晴暖,“可是有什么喜事?”
“想來是好事近了的緣故?!绷翩偷馈K褪墙橐馓K晴暖,并且不怕人知道。柳若姒相信,換做任何一個(gè)人在她的位置,心里都會一樣介意,只是有些人為了賢惠、大度的名聲會裝作不介意。柳若姒同時(shí)也相信,只要不是故意挑刺。都會對她所處的境遇抱以理解和同情。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蘇氏處置不當(dāng),蘇晴暖不知避嫌。
蘇晴暖的臉上頓時(shí)出現(xiàn)尷尬之色,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笑容。
長公主這才讓蘇氏、柳若姒等人入座。蘇氏先坐下。就拉了蘇晴暖坐在身邊。柳若姒和勞氏都依次坐了。屋中本來眾女眷談話的聲音因?yàn)榱翩σ恍腥说牡絹砭投及察o了下來,大家的目光也都瞧了過來。今天雖然是韓青和柳若娟成親的日子,但是她們的出現(xiàn),顯然那成為了眾人矚目的核心。大家心中都存了猜測。對她與蘇氏、蘇晴暖之間的事情有探究之心。
柳若姒舉止泰然,只做未知。
“瞧你們姑侄,好像多少天沒見面了似的。看著真是比親母女還要親近些?!遍L公主陪同蘇氏坐下,饒有興趣地在蘇氏、蘇晴暖和柳若姒三個(gè)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就笑著道。
“七丫頭自幼在我身邊的時(shí)候多,我又沒福氣生個(gè)女兒,七丫頭就如同我的親生女兒一般。”蘇氏慢慢地說道。
“可是那。怎么七丫頭在王府里頭住的好好的,突然就搬出來了?”長公主就問,可以說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晴暖臉上就做出可憐的神色來,又飛快且小心翼翼地瞟了柳若姒一眼。
“不過是回去陪她爹娘住上幾天,我還要接她回來的。”蘇氏不等柳若姒或勞氏說什么,先就答道。
“哦,原來如此。我也說,王妃必定是舍不得七丫頭的?!遍L公主做恍然大悟狀。
蘇氏和長公主一番交談,不論是內(nèi)容還是態(tài)度,竟都是將蘇晴暖住在王府當(dāng)做了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雖然蘇晴暖的家同在京城,父母俱在,蘇晴暖偶爾在王府住兩天并不算什么,但是卻反過來,常住王府,回自家卻仿佛是做客一般,這就十足奇怪了。
“我也想念姑母,離不開姑母。只是……太給姑母添麻煩了?!遍L公主話音落地,蘇晴暖卻低垂著頭說道??刺K晴暖此刻的模樣,似乎是眼圈都有些紅了,一臉的委屈,卻又勉強(qiáng)壓抑?!拔乙呀?jīng)跟爹娘稟報(bào)過了,這兩天收拾妥當(dāng),就回老家去……”
“什么?”蘇氏顯然沒有料到蘇晴暖會這樣說,不由得驚訝地看向蘇晴暖,心疼之色越發(fā)顯露。
“胡說什么,你年紀(jì)輕輕,自己一個(gè)回老家去住,誰能放心的下。你好生陪你爹娘住上幾天,姑母就來接你。”蘇氏又將蘇晴暖摟入懷中,輕輕拍著蘇晴暖的肩膀安撫。“并不是你要在我那府中住著,是我要留你在我身邊住著。這些年,多虧了有你在我身邊。你是個(gè)孝順的孩子,不要理會那些人的胡亂語!”
蘇氏這話不僅是在安慰蘇晴暖,而且也是為蘇晴暖在眾人面前正名。
只不過,在場眾人有多少真能相信蘇氏的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若姒坐在旁邊,只瞧著蘇氏和蘇晴暖,卻并未搭話。此刻。她也看清楚了,蘇氏想要蘇晴暖回到王府,而蘇晴暖這番做作,正是為了能夠盡早回王府。這姑侄兩個(gè)是鐵了心。柳若姒想,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在心軟。
將蘇晴暖從蘇氏身邊剝離開,將蘇晴暖趕回蘇家,何嘗不是在救蘇氏,在救蘇晴暖。但是,這兩人卻都執(zhí)著于她們自己的目的。不肯迷途知返,也讓柳若姒無可奈何。
或許真的有宿命吧,有那么一刻柳若姒甚至想到。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卻又不是完全如此。決定蘇氏和蘇晴暖動向的,并不是所謂的宿命,而是她們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
不管怎樣,這一次,柳若姒再不會允許這兩個(gè)人踩著她的鮮血,拿到她們想拿到的東西。這一次。流血的不再會是她,而是這對姑侄。而她們的野心,也終將會化為泡影。
這會工夫,外面就有人進(jìn)來回報(bào)。說是柳家的人來了,柳若娟的花轎也已經(jīng)到了門口。長公主不能再繼續(xù)陪著眾人說話,忙就帶著人往前面去了。柳若姒則是起身,迎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進(jìn)來大家同坐。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的到來。蘇晴暖忙就從蘇氏懷中起身,下意識地離蘇氏遠(yuǎn)了些。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坐下與蘇氏說話,蘇晴暖也老老實(shí)實(shí)在一邊坐著。并不敢插話。
柳若姒也好,勞氏也好,甚至柳二太太也好,都不會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蘇晴暖沒臉,但是柳三太太卻不會在乎這個(gè)。
果然,跟蘇氏說了幾句話,柳三太太似乎是才看見蘇晴暖。柳三太太滿面春風(fēng),對蘇晴暖說話也似乎十分關(guān)切,就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起她托人給蘇晴暖說親,卻被拒絕的事情來。
“七姑娘才貌過人,自不是一般人般配的起的。只是,這天下間,難道就沒有能般配的上的。七姑娘只要說出來,大家親戚,我們老太太也愿意做這一份功德,必定要為七姑娘說成了事?!?
“我有什么說的,都是父母之命。姑母也能做主?!碧K晴暖似乎是早就有所準(zhǔn)備,面帶羞澀地說道。
“怎么老夫人沒來?”蘇氏忙就將話題岔開,問柳二太太道。
“老太太身子不大舒服……”柳二太太道,大家就將這個(gè)話題撂下,閑話起家常來。
很快,侯府就擺上了宴席。柳若姒就陪柳二太太坐著,一面小聲問起柳老太太來。柳二太太就悄聲告訴柳若姒,柳老太太的身子很好,只是不想往貞定侯府來。柳若姒雖早就猜到,但是聽柳二太太這樣說了,才算真的放心。
“你母妃……”柳二太太心中關(guān)心女兒,就往蘇氏和蘇晴暖那邊瞧了瞧,一面問柳若姒。
“是鐵了心了?!绷翩湫Φ?。
“這樣,那可是連最后一層遮羞布都撕下了。”柳二太太略愣了愣,才慢慢地說道。
“是啊,她們不給自己留后路,自然也不會給別人留活路?!绷翩c(diǎn)頭。
“阿姒,那你怎么辦?”柳二太太臉上變色,忙就問道。
“娘你盡管放心,這一陣子,她們都不會再惹我的。”柳若姒就道。
柳若姒雖是這樣說,柳二太太哪里能夠放心。
“要是不好了,我就回娘身邊,娘不用擔(dān)心。”柳若姒只得安慰柳二太太道。
“這樣好,就是這樣?!绷犃翩@樣說,才稍稍放了心。
在侯府中吃過宴席,柳若姒也并未往柳若娟的新房中去,只辭別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徑自回了王府?;氐皆扑樱翩β宰鱿词?,換了家常的衣裳,就坐在榻上抱著波斯貓雪球發(fā)呆。
榮成翰從書房中回來,看見柳若姒呆呆地坐著,臉色卻不大好看。
“怎么了?”榮成翰也換了衣裳,過來在柳若姒身邊坐了,就問柳若姒為什么不高興。
“瞧見你七妹妹了?!绷翩淅涞氐?,一面用眼神狠狠地刮了榮成翰一眼。顯然,柳若姒這是遷怒到榮成翰身上了。
榮成翰頗有些無奈,其實(shí)不用柳若姒詳細(xì)說,他也能猜到蘇氏和蘇晴暖見面后會怎么樣。
“她們不敢再招惹你?!睒s成翰想了想,只得說道。
“你話說的輕巧!”柳若姒立刻怒了,“不敢招惹你倒是真的。哪個(gè)不敢招惹我!你沒瞧見,你七妹妹今天的樣子,可真是我見猶憐了。我是個(gè)直性子的笨人,怎比得過你七妹妹!人家也不用說什么,只一眼一眼的瞧我,撲在母妃懷里紅一紅眼睛,我成了萬惡的人了!”
榮成翰目光深沉,就想要勸慰柳若姒幾句。
“你離我遠(yuǎn)一些,現(xiàn)在我看見你就生氣!”柳若姒不等榮成翰開口,就說道。一面看榮成翰坐著不動,干脆動手推榮成翰。
榮成翰不動,柳若姒自然推不動他。
柳若姒就握起拳頭,在榮成翰身上捶了幾下。榮成翰沒有躲,柳若姒自己先停了下來。榮成翰不疼,她的手疼。榮成翰看著身形瘦削,但是柳若姒卻知道,榮成翰并不瘦,只是身上的肉摸起來硬邦邦的。
打了榮成翰幾下。柳若姒覺得不僅沒能夠消氣,反而自己還吃了虧,因此,看著榮成翰的目光更增添了怒火。
“都是因?yàn)槟?!”柳若姒指?z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