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付家,后山。
山風(fēng)帶著泥土草木的清新氣息拂過,連綿起伏的丘陵上,一片片精心打理的田地沐浴在午后的陽光下,綠意盎然,生機(jī)勃勃。
唯獨一處區(qū)域顯得格外不同。
付云海正緩步走在菜地田壟之間。
他身上那套厚重的白色防化服被隨意地扔在了不遠(yuǎn)處的田埂上,此刻只戴著一個造型略顯笨重的自循環(huán)面罩,將他的口鼻完全覆蓋。
面罩下的表情無人可見,只有呼出的氣流在透明面罩內(nèi)凝結(jié)出淡淡的白霧。
付云海走得不快,所過之處,猶如死神降臨。
幾只肥碩的田鼠剛探出洞口,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渾身一僵,直挺挺地倒斃在地。
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正盤踞在灌木叢中,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付云海的身影剛靠近十米范圍,那蛇猛地抽搐起來,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很快便不再動彈。
空中盤旋的幾只麻雀,似乎只是不小心吸入了一絲逸散的氣息,便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撲棱著翅膀栽落下來,砸在泥土里,了無聲息。
當(dāng)然。
最明顯的還是那些啃食蔬菜或者作物的害蟲。
它們原本密密麻麻地附著在翠綠的葉片或飽滿的莖稈之上,貪婪地吮吸著汁液。
就在付云海的身影掠過旁側(cè)的瞬間。
這些微小的生命,經(jīng)歷一陣極其短暫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細(xì)微抽搐。
然后便徹底僵直。
緊接著。
它們便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掃落。
成片成片地從作物上無力地脫落下來,悄無聲息地墜向濕潤的泥土。
原本被啃噬得斑駁的菜葉上,只留下新鮮的齒痕。
先前那些活躍的黑點或綠點,卻已消失得干干凈凈。
地面上反而迅速鋪開一層細(xì)碎的,蠕動徹底停止的蟲尸。
如今付云海這境遇與五班其他同學(xué)回到家族時受到的熱烈歡迎和高度重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江乘風(fēng)他們回去,哪個不是族長長老笑臉相迎,噓寒問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而付云海,他的回歸家族之路簡直是大起大落。
剛踏入付家大門的時候,家族高層也確實是第一時間傳喚,讓他前往宗族祠堂。
結(jié)果,當(dāng)付云海穿著那一身密不透風(fēng)的防化服,戴著面罩,出現(xiàn)在祠堂門口時,迎接他的不是欣慰的目光,而是族長和幾位長老皺起的眉頭。
“云海,來祠堂拜見先祖,怎可如此無禮?!”
族長沉著臉,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
“還不快將這身怪異的衣服脫下!”
付云海隔著面罩,聲音悶悶地解釋:“族長爺爺,長老爺爺們,不是我不想脫,是真的不能脫啊!”
“我身上現(xiàn)在……有點味道,很特別的那種,怕熏著各位爺爺,更怕驚擾了先祖?!?
“味道?”
“能有多大的味道?你一個大活人,還能比茅廁更臭不成?”
“在先祖面前,容不得半點不敬!趕緊脫了!”
其他幾位長老也紛紛點頭附和,覺得付云海小題大做,不懂規(guī)矩。
你就算是武王也得對祖先放尊重??!
族長和長老發(fā)話,付云海也沒轍,于是小心翼翼地解開防化服的拉鏈,只是稍微露出了一點縫隙……
下一秒。
“嘔……”
離得最近的那位長老,只覺得一股上頭的味道直躥鼻腔,捂著嘴巴就干嘔起來。
緊接著,祠堂內(nèi)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干嘔聲,以及壓抑不住的驚呼聲。
那股味道簡直難以形容。
仿佛混合了百年臭雞蛋,腐爛尸體,還有某種未知化學(xué)武器的恐怖氣味,幾乎是瞬間席卷了整個莊嚴(yán)肅穆的宗祠。
香火燃燒的檀香味都是直接被掩蓋了過去。
族長和長老們再也顧不上什么威嚴(yán)和規(guī)矩了,一個個臉色慘白,手忙腳亂地捂住口鼻,連連后退。
“快快快!云海!趕緊把衣服穿上!!”
族長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離祠堂遠(yuǎn)點!趕緊走!別把這味兒帶進(jìn)來??!”
“祖宗的牌位要是被你熏壞了,你這罪過可不小!”
付云海手忙腳亂地重新拉好拉鏈,心里委屈得不行。
看吧,說了不能脫,你們非不信……
就這樣,他被一群長輩嫌棄地趕出了宗族祠堂,連拜見先祖的流程都沒走完。
等到后來,付云海強忍著長輩們那見了鬼似的表情,隔著老遠(yuǎn),用喊的方式,把蘇陽老師可能要來觀摩家傳心法的事情匯報了。
族長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只是揮了揮手,讓他先退下。
“此事我們自會商議決斷,你……你先找個通風(fēng)的地方待著,等消息就行?!?
付云?;伊锪锏仉x開了。
本想著回家總能放松一下,把這身憋悶的防化服脫掉,好好喘口氣。
結(jié)果,剛進(jìn)家門沒多久,就被親爹親媽給一起攆了出來。
“兒啊,不是爹娘不心疼你,實在是……這味兒太上頭了,咱家這房子頂不住??!”
“你就在外面溜達(dá)溜達(dá)吧,娘給你送飯……”
付云海徹底無語了。
穿著防化服吧,渾身憋悶,汗流浹背,難受得要死。
脫了吧,別說別人了,他自己聞著都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