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自動要離開孩子的母親,有什么資格和我談判?”
他看向自己的父親。
“爸,我知道你對她一向很是偏袒。但這一次,請你不要插手。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她要離婚,我不留她了。但憲兒,她這輩子是不能再見了。我的兒子,不需要這樣的母親。”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傳來他快步上樓時發(fā)出的一陣腳步聲。
顧太太看了眼蕭夢鴻,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厭惡、生疏、冷淡,以及一絲無奈。
最后她唉聲嘆息,臨走嘟囔了一聲“作孽”。
書房里最后剩下了蕭夢鴻和顧彥宗。
蕭夢鴻慢慢轉向他,想說點什么,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從決定說出要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自己對顧長鈞的父親,這位一直用寬容和開明在促和他們的長者面前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是蒼白而無力的,甚至虛偽。
“爸……”
她叫了他一聲。
顧彥宗長長嘆了口氣:“德音,有了憲兒之后,我原本以為你們是能白頭偕老的。沒想到還是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停了下來。
“我最后再問你,此事真的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嗎?你決意要和我的兒子分開?”
蕭夢鴻的鼻子忽然有些發(fā)酸。
和顧長鈞共同生活了幾年,留在她記憶里的,也并非全都是不愉快。兩人也曾有過纏綿,他在她耳畔說那些曾讓她想起便為之怦然的情話。只是,再怎么美好的瞬間,也敵不過一次又一次的分歧和爭執(zhí)。
就像一把鈍刀,能把所有曾經(jīng)想要好好過下去的愿望和信心給肢解的支離破碎。
“是?!?
她眨了下眼睛,逼回微微濡濕了眼睛的一陣淚意。
顧彥宗沉默了下來,最后道:“長鈞現(xiàn)在是在氣頭,說話沖了。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要去美國了嗎?趁這段時間分開也好,你們彼此冷靜下,等回來了,倘若你們雙方還是共同決議離婚,那時再商議憲兒,你覺得如何?”
“謝謝你爸爸?!笔拤豇欉t疑了下,“我再和他談談?!?
……
蕭夢鴻從書房里出來,回到房間。看見顧長鈞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憲兒。乳母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見蕭夢鴻進來了,仿佛如釋重負,迎上去低聲道:“少奶奶,要不要我?guī)梼毫硭???
顧長鈞從床沿上站了起來。
“不用了。憲兒就睡這里吧。以后你好好照顧著憲兒。”
他朝外走去。
蕭夢鴻追到了門外,低聲道:“我想和你再談談?!?
顧長鈞仿佛沒聽到,快步下了樓朝外走去。
“長鈞,你剛回家,這么晚又去哪里?”顧太太聞聲也追了出來。
“去北苑機場。”顧長鈞應了聲,人已經(jīng)到了外面,打開車門上了車,發(fā)動了就往外開去,開到鐵門前停了下來,按了聲喇叭。
門房匆忙起身去開鐵門。
蕭夢鴻追了上去,抓住了車門。
“顧長鈞,你先不要走?!?
玻璃降了下來。
“沒什么可談了。就這樣吧?!彼囊暰€望著前方,冷淡地道。
蕭夢鴻慢慢地松開了抓住車門把手的那只手。
“我的這個要求并不過分。既然你也同意離婚了,卻執(zhí)意如此,你在報復我?”
顧長鈞轉過臉,靠過來些看著她,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冷笑:“蕭德音,有所得,便有所失,人當知足才能常樂,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這么聰明的人會不明白?知道滬公董局華董是怎么對待他那位與人通奸的大太太的嗎?幽禁至死。我自問對你足夠容忍了。如今你視我為羈絆,與我對立,要離婚獲得自由,我也放你。既然離婚,那就永遠不必再見。我更不欲因孩子而與你繼續(xù)有所牽絆?!?
鐵門已經(jīng)開了,顧長鈞踩下油門,汽車就出了鐵門朝外疾馳而去,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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