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文、張世平站在三里橋上,青袍迎風,蕩蕩風流。
過三里橋向東北而行,有瘦湖,如葫蘆狀。
微風吹起漣漪,陽光下,碧波粼粼。
一張漁網拋灑開來,沉入湖水之中,漁夫戴著蓑笠,佝僂著身體拉動漁網。
一只只飛鳥擦著湖面飛過,留下一串動人的鳴叫聲……
趙雅兒一襲青衣透著靈動,秀發(fā)上插著的金色步搖不時搖晃,踩著蓮步沿湖而行。
張嬸緊緊跟隨,看得很牢。
見趙雅兒有些愁悶,張嬸指著眼前的瘦湖說:“小姐,我聽說那顧正臣跳的就是這個湖,一個瘋傻之人,犯不著為他傷神。”
趙雅兒聽到“顧正臣”三個字就生氣,顧正臣那一句“我不要你了”的話如同刀扎在心口,夜夜疼痛。
張嬸拉了拉趙雅兒的衣袖,指著遠處:“小姐你看。”
趙雅兒順著張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二十余人,氣勢洶洶而來,不由詢問:“張嬸,那是?”
張嬸笑開:“那是王家的人,今兒是王家討債的日子,若顧舉人還不上債,便要佃入王家?!?
趙雅兒一臉怒氣,咬著銀牙:“顧正臣,我要看著你身敗名裂,跪地求饒!”
顧家門外,站滿了大顏村的男女老少。
村中老人顏三景將拐杖交給顧青青,坐了下來,同情地看著顧氏與顧正臣,顫巍巍地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手帕,遞給顧正臣:“大顏村三十二戶人家,沒一個富裕的,幫襯不了多少,昨夜里大家商議了半宿,湊出來一兩一錢十五文,你拿這些錢恩求王老爺寬限一段時日。”
顧正臣接過手帕,入手微沉。
大顏村皆是農戶,每一戶都沒多少銅板,一戶能拿出三十多文錢,已是動了老本。這些樸實、憨厚的農戶,用他們的方式保護著鄰里。
顧正臣眼有些濕潤,將錢推給顏老人:“這筆錢我不能拿?!?
顏三景抓著顧正臣的胳膊,緩緩站起來,張開漏風的嘴:“娃啊,可不敢做佃戶啊?!?
佃戶有多難,多苦,顏三景很清楚。
朝廷田稅三十稅一,除去其他稅,只要年景過得去,多少還能有點積蓄。
可地主對佃戶定的是二稅一,狠心一點的,更是十稅七八,打一百斤糧食,能落手里三十斤就不錯了。平日吃穿用度,生病用藥等等,都只能靠手里的這一丟丟糧食,即使是年年豐收,佃戶十年也別想有半點積蓄。
顧正臣看著滿是關切、白發(fā)蒼蒼的顏老人,沉重地點頭:“那我就謝過大家了?!?
“讓開!”
王富貴、王有成帶人穿過人群,到了顧家小院。
王有成瞥了一眼躲在顧氏身后的顧青青,然后將陰森的目光投向顧正臣,桀桀笑了兩聲:“顧舉人,可把錢準備好了?”
顧正臣眉頭微皺。
王有成上前一步,伸手搶過顧正臣手中的手帕,隨手一抖,一堆銅錢灑落在地。
“哎呀呀,這就是顧舉人準備好的錢嗎?貌似不多啊?!?
王有成奚落道。
籬笆外。
嚴彬看著這一幕,對一旁的李義說:“這個王秀才,德行不修啊?!?
李義重重點頭,低聲說:“王家是否與前任知縣存在某種交易,已無從調查。不過,只從王有成的作為來看,此人德行確實不堪。”
嚴彬看著跋扈張揚的王有成,目光瞥向人群,低聲說:“縣尊,今兒這大顏村果是熱鬧,趙耀文、張世平兩位生員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