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河墜入深淵的剎那,鼻腔灌滿腐敗的血腥氣。
他跪在由頭骨堆砌的祭壇上,手腕被九幽寒鐵打造的鎖鏈貫穿,鎖鏈另一端延伸進沸騰的血池。
十八具掛著腐肉的刑具從黑暗中浮現(xiàn),刑具表面跳動的紫色符文,竟是他四年前親手刻下的軍陣密紋。
“楚將軍,別來無恙?”
血紅魔影從刑具陰影里走出,面孔赫然是幽嶺之戰(zhàn)第一個死去的隊長。
魔影抬手招來一柄骨刀,刀刃上流淌著楚山河最熟悉的軍令符光:“您當(dāng)年用這枚虎符調(diào)開東翼守軍時,可曾聽見地脈深處三千婦孺的慟哭?”
楚山河渾身肌肉繃緊,鎖鏈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看見血池里浮出密密麻麻的孩童尸體,每個孩子的眉心都刻著他獨門絕學(xué)"震雷拳"的印記。
最年幼的女童突然睜開眼睛,用他死去妹妹的聲音呢喃:“哥哥,為什么要讓那些壞人進來?”
“閉嘴!”楚山河額頭青筋暴起,雷光在拳鋒炸響。
但往日摧山斷岳的拳勁此刻卻如泥牛入海,反而讓刑具上的器紋越發(fā)猩紅。
魔影發(fā)出夜梟般的笑聲,骨刀刺入他肋下三寸——那是他當(dāng)年被敵軍刺穿的舊傷位置。
劇痛讓記憶如毒蛇噬心。
楚山河看見自己四年前跪在暴雨中的場景,那些被他錯誤調(diào)令害死的將士遺體正在被野狗啃食。
他瘋狂捶打地面,指骨碎裂的聲音混著雷鳴,卻蓋不住魔影的低語:“你連自裁的勇氣都沒有,談何贖罪?”
……
蘇清雪的婚服化作燃燒的枷鎖。
她站在祭壇中央,九十九盞魂燈懸浮四周,每盞燈芯都困著一位蘇氏先祖的殘魂。
未來殘影的指尖點在她眉心,冰晶順著血管蔓延,正在將她轉(zhuǎn)化為祭品冰雕。
“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睔堄暗穆曇魩е瘧懀疤K氏嫡女滿十八歲必成祭品,你母親、祖母...…歷代皆然?!?
蘇清雪低頭看著冰晶中浮現(xiàn)的畫面:三歲的自己蜷縮在祠堂角落,聽著母親被煉成冰傀時的慘叫;十五歲及笄禮上,長老們盯著她后頸覺醒的冰凰印記竊竊私語。
那些記憶碎片突然扭曲重組,顯露出更深層的真相——冰棺中的母親眼睫顫動,指尖正在凝結(jié)逆轉(zhuǎn)陣法的陣文!
“原來母親早就……”蘇清雪瞳孔收縮,冰晶蔓延速度驟減。
她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在空中畫出母親未完成的禁術(shù)陣圖。
魂燈接連爆裂,先祖殘魂尖嘯著融入她體內(nèi),祭壇地面浮現(xiàn)出被歷代蘇氏女壓制的古老陣紋。
未來殘影突然面露驚恐:"你竟敢觸碰逆天改命之術(shù)!"
“不是改命?!碧K清雪周身騰起湛藍冰焰,發(fā)梢凝結(jié)出霜花劍刃,“是讓你們這些操弄命運的魑魅魍魎...…血債血償!”
……
無憂和尚的佛珠滾落血泊。
他站在尸山巔峰,腳下踩著十八羅漢的金身碎片。
魔佛幻影端坐黑蓮,手中提著的頭顱竟是他圓寂的師父。
“你口口聲聲慈悲為懷。”魔佛彈指擊碎一顆佛珠,里面囚禁的厲鬼立刻魂飛魄散,“卻不知超度才是最大的殺生——斷了輪回,滅了因果,與屠刀何異?”
無憂的僧衣滲出冷汗。
他看見自己度化的亡魂在虛無中哀嚎,那些本該往生的魂魄正在被輪回漩渦撕碎。最恐怖的是某個被他親手超度的女鬼,其轉(zhuǎn)世竟成了屠滅百城的魔頭。
“佛錯了?還是我錯了?”無憂的眉心浮現(xiàn)黑蓮印記,手中禪杖開始生長倒刺。
當(dāng)他舉起禪杖刺向自己丹田時,突然聽見五歲那年的雨夜——病重的母親攥著他求來的平安符,咽氣前說的是“別怪自己”。
禪杖驟然停頓。無憂撕開僧衣,胸口浮現(xiàn)用梵文刺青的《地藏經(jīng)》。
那些經(jīng)文化作金線纏住魔佛,在黑蓮上燃起紅蓮業(yè)火。
“原來如此……”無憂在火中合十微笑,“地獄不空,唯因眾生皆在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