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仍然余怒未平。
她們家本來是有十足把握的,如今一來,卻讓老夫人有了芥蒂。她當時看到那幕,恐怕是想活撕了薛云濤的心都有!
“你明日一早便去領十棍的罰,再登門給你六弟賠禮道歉!”薛老太太說,又指著薛云濤嚴厲道,“但你今后若是再犯,我便請了家法,將你打個半死!免得你出去丟了薛家的臉面!”
薛云濤立刻連連應是。
“我一定好生給六弟賠禮道歉!即便我不是故意,卻總歸是讓六弟受驚了!”薛云濤雖是認錯,卻打死不承認是故意的。
元瑾聽到這里,抬頭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這看似雷霆之怒,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沒真正懲罰薛云濤。
那只有一個可能……薛云濤最后仍然是入選了。不管薛老太太是怎么巧舌如簧替自己孫兒辯解的,也不管定國公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總之薛云濤還是入選了。既然老太太看似生氣卻沒動真格,那證明還沒連累別人,薛云海應當也入選了。
果然,老太太隨之就語氣一緩:“你也該慶幸自己運氣好!幸而我和老夫人解釋了緣由,她才并未介懷。沒得連累我們家。她對云海云濤的應答倒也滿意,覺得聞玉也是可造之才。只是……”她語帶些許歉意,“云璽怕是不能了?!?
說到這里,大房和二房倒是欣喜若狂,姜氏卻是在袖中捏緊了拳頭:“娘,那我兒受的委屈怎么辦?”
“三嬸母莫要生氣,明日我必當去領了罰,再給六弟賠禮道歉!”薛云濤立刻就說,“幸而六弟也沒傷著哪里,否則我真是要內(nèi)疚一輩子了!”
他這話一出,周氏立刻就勸道:“弟妹也別太生氣,總歸孩子沒傷著哪里。我看云濤認錯倒也誠懇,就這么算了吧?!?
沈氏更是走近一步,拉著姜氏的手:“弟妹千怪萬怪,還是怪我治下無方的緣故!你要是還生氣,盡可罵我便是了!”
姜氏氣得胸口起伏,卻說不出半句話。
孩子的確沒傷著哪兒,她無法拿這個發(fā)揮。且兩房的人都在勸她,老太太又明著罵了薛云濤一頓,她若是再計較,只會顯得她小肚雞腸。更何況,她要是發(fā)作過頭了,倘若明兒個這兩人中真的哪一個被選成了世子,只怕是成了她吃不了兜著走!
但這樣的事,讓她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平日里論起來,大家一樣是嫡出的,她與兩個妯娌也是往來親近,從沒紅過臉?,F(xiàn)才知道什么是人情涼薄!
老太太喝了茶潤口,又說:“這事暫且一放,現(xiàn)我還有更要緊的事要說?!?
諸房便不再說話,立刻洗耳恭聽。
老太太道:“雖說我們家出了三個人選,卻還有別的家出了兩個,便是衛(wèi)家的衛(wèi)衡和衛(wèi)襄。”
周氏一聽是衛(wèi)家,立刻謹慎了起來:“衛(wèi)家也入選了?”
不怪周氏緊張,這衛(wèi)家著實也不是個普通的家族。原衛(wèi)家那位老太爺,和已故去的老國公爺是嫡庶兄弟,當年兩人因為家產(chǎn)起了爭執(zhí)后,這位庶出的老太爺有功名,便出來自立門戶,連姓都改了,稱作衛(wèi)氏。
沈氏喃喃道:“如今衛(wèi)家倒也壯大,現(xiàn)在兩家的關系已經(jīng)緩和了很多。他們?nèi)羰侨脒x,豈不是比我們更親一些!”
薛老太太嘆氣:“便不論親疏,衛(wèi)衡還有舉人的功名在。老夫人也是十分喜歡他的。再說——這衛(wèi)衡還有個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舅舅裴大人,有這樣強大的靠山,定國公府總還是會顧及幾分的。若不是老夫人當年實在和衛(wèi)老太太鬧得不愉快,直到現(xiàn)在都心有芥蒂,恐怕也輪不到我們了!”
老太太這般一說,大房二房立刻慎重了起來。
元瑾卻是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聽著。裴子清是她一手培養(yǎng)的人,憑她對裴子清的了解,不管是不是他的親人,與他不相干的事他是決計不會管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只是裴子清究竟有沒有目的,她自然是不知道了。
裴子清這個人有將相之風,心思極為縝密,一般人是根本猜不到他想做什么的。她若是知道,又怎會不明白裴子清為什么背叛她。
“所以你們千萬不能再出今日這樣的岔子了,往后云海云濤,都要拿出十足表現(xiàn)的勢頭。再有聞玉,”老太太看向四房,方才那番訓斥,已經(jīng)把崔氏的瞌睡給嚇沒了,現(xiàn)在正張大眼睛認真地聽著她說話,“老四媳婦,你要多安排些伺候聞玉的人,再給他找個先生繼續(xù)教他讀書。他天分極高,定國公老夫人也稱贊了他的,可千萬別埋沒了他!”
崔氏對于薛聞玉入選,是完全沒有預料的。現(xiàn)在也反應不過來。她現(xiàn)在才聽的一愣,薛聞玉天資極高,老太太說的這是什么,他不是傻子嗎!
另外兩房自然也好奇,將目光投到了站著的元瑾和薛聞玉身上。薛元瑾年歲雖然不大,卻半點看不出深淺。薛聞玉更不必說了,他全程似乎都沒有聽薛老太太說話,連聽到入選都沒有半點反應。他不是看不出深淺的問題,他是根本就沒有深淺。
“行了,今日先各自回去歇息吧?!毖咸珜嵲谑抢蹣O了,說到這里便讓散了,“明日我再同你們講定國公府怎么選世子?!?
聽了衛(wèi)家的事,大房和二房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這潑天的富貴,哪這么容易得到!蜂擁而搶的人必然很多。
至于四房那傻子,卻是要好生打聽一下了。
老太太一直沒再說云璽的事。
姜氏從正堂出來之后,臉色就一直難看。
等到家中坐下來后,她才怒道:“實在是欺人太甚!”
丫頭素喜安慰她:“太太別氣壞了身子,咱們少爺沒進許還是好事,少爺年紀還小,怕是防不住這些居心叵測。”
“這么小的孩子,又是堂兄弟,他也下得去手!”姜氏冷笑,“咱們家老太太也是個見風使舵的,這次分明就是薛云濤故意,不過就是看他入選了,所以才叫他給我?guī)c東西賠禮便罷,我呸!我姜家缺他那點東西不成!”
素喜給她拍背順氣,又道:“都是一家妯娌,少爺也沒有真的傷到哪里,您總不能因為這個和二房翻臉……可恨您素日和大太太也算交好,她卻不幫您這邊。”
“這事怕從頭到尾都是她們二人勾結(jié)好的,她還如此惺惺作態(tài)?!苯蠀s說:“我不會這么和沈氏算了?!?
素喜聽到這里有些疑惑:“咱們少爺不是已經(jīng)落選了嗎,您打算如何做?”
姜氏接過另一個丫頭的茶,喝了口冷冷道:“她們不仁,我便不義。她們讓云璽選不上,我便要讓她們的兒子也選不上!”放下茶杯說,“明日你跟我去一趟四房?!?
素喜想了片刻才明白了姜氏的意思,驚訝道:“您難道是想幫著……可四房是庶出,四老爺官位低微,入選的還是個庶子,怎么爭得過大少爺他們?”
姜氏冷哼:“反正總都是要選一個的,就是便宜了四房,我也不愿意便宜了她們!”
她現(xiàn)在大房二房是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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