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珠卻不甘心,淘氣地道:“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你們不去就在這里等我吧!”
她怕嬤嬤抓她,跑得極快,這一路上回廊又多,竟幾步就不見了人影。
她的嬤嬤怕弄丟了她,連喊著五娘子追了上去。
元瑾一嘆,跟著個小孩就是一驚一乍的!只能也跟了上去。
只是轉(zhuǎn)過幾個回廊的功夫,那兩人卻不見了。
元瑾站在廡廊的岔口上,一目望去,盡是重巒疊嶂的屋檐。竟不知道她們走到哪里去了。屋檐下是各種神佛的雕刻,彩繪勾面,一百零八羅漢或是喜或是嗔,或是極惡相或是極怒相,叫她有些眩暈,往后微退了一步。
“小施主可是找不到人了?”背后突然傳來個聲音。元瑾一驚,回頭看去。
原是剛才殿中那個穿褐紅舊袈裟,長得極瘦的和尚。他正面露微笑看著她。
“師父可見那兩人去了何處?”元瑾也合十了手問他。
“小施主若找人,往那邊便能找到了?!蹦呛蜕薪o她指了條廡廊。
元瑾便謝了他,往他指的方向過去了。又隱約地聽到他似乎在背后念了句佛號,只是她回頭看時,卻已經(jīng)不見了那和尚的蹤影。
她順著和尚指的廡廊往前走,卻也根本沒找到元珠和她的嬤嬤。
此時的確也不早了,陽光斜斜地照過回廊的廊柱,投到地上大片大片的光影,朱紅的墻壁,廡廊下精美的木雕,都因此暈出黃昏淡淡的金色,朦朧得好像在畫中。
遠(yuǎn)處蒼山平寂,倦鳥歸巢,沉厚的鐘鼓長響。
元瑾卻無心欣賞這般景色,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都是廟宇長廊,她胡亂地走著,卻一直都在回廊里繞來繞去,不見著有人的身影。元瑾有些著急了,畢竟天快黑了,而她又是獨(dú)身一人。她想循著原路走回去,但是轉(zhuǎn)了幾圈,卻連來路都不知道在哪兒了。
誰知她走到轉(zhuǎn)角處時,竟一下子撞到了個人!似乎撞到了來人抱著的什么硬物,元瑾的額頭被撞得生疼!
元瑾被撞得退了兩步,又痛又急,一時竟忘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張口就斥道:“你是何人,走路不長眼睛嗎!”
撞著元瑾的是個男子,他方才抱了很多書,被元瑾撞得掉了一地。
男子抬起頭。他長得濃眉如劍,鼻梁高挺,大約是二十七八的年紀(jì)。聽到元瑾的話,他笑了笑問道:“難道不是你撞得我嗎?”
“分明是你抱的書撞到了我!”元瑾見他還不承認(rèn),捂著額頭說,“你抱著這么多東西走在路也不小心,書角太鋒利,撞著了我的額頭還抵賴!”
元瑾其實(shí)是被撞痛得狠了,將做縣主的派頭拿了出來。她打量了一下此人,他穿著件普通的右衽青棉布袍,沒有佩戴任何飾物,身量結(jié)實(shí)修長,個子倒是挺高的,她只到他的胸口高。他面含笑意,眼神卻平靜幽深。
他既然衣著樸素,也無人跟隨。應(yīng)當(dāng)是居住在寺廟中的普通居士吧。
“你這小姑娘年歲不大,倒是氣勢洶洶的?!彼坪跻膊辉谝?,把他的書撿起來,說:“你趕緊走吧,天色不早了?!?
說罷就準(zhǔn)備要走了。
元瑾見他要走,便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站??!撞了人便想走嗎?”
男子看了一眼她揪著自己衣袖的手,嘴角一扯,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你想如何?”
畢竟是要問人家問題,元瑾聲音含糊了一些,“我本來想去大雄寶殿的,在這里沒找到路……你可知道怎么走?”
原來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還敢如此氣焰囂張。
男子還是抬手給她指了方向:“從這里過去,再走一條甬道便是了?!?
“這次便算了……你下次走路得小心,莫撞著旁人了!”元瑾說,男子笑著應(yīng)好。
元瑾便朝著他指的方向走過去了,還一邊在揉仍有余痛的額頭。
不過是個半大少女,膽子倒是不小,竟還想教訓(xùn)他。
男子面帶笑容,看著少女消失不見后才回過頭。
他的身前悄無聲息地跪下了兩個人,恭敬地道:“殿下?!?
“嗯?!敝焱白呷?,淡淡地問,“怎么會讓人闖入?!?
“殿下恕罪,屬下一時疏忽?!惫蛑娜苏f,“本想將之射殺的……”
靖王殿下每年都會來崇善寺禮佛,是為了給將他養(yǎng)育大的孝定太后祈福。本想上午就啟程去大同的,不過臨時有事留下了,既已解封了崇善寺,殿下便沒再叫封起來,所以才造成了防衛(wèi)疏忽。
“一個小姑娘罷了,倒也不至于下這樣的狠手?!敝斓卣f。即便那小姑娘是無意闖入他的住處,他的隨身護(hù)衛(wèi)也差點(diǎn)在剛才發(fā)生沖撞時射殺了她。為了保障他的安全,這幾乎是種必要的控制措施。
不過是他暗中做了手勢,阻止了下屬動手,饒了那小姑娘一命。她偏還揪著他不依不饒,殊不知若不是他阻止,她早就死了。
朱徑直向殿內(nèi)走了進(jìn)去,道:“將大同堪輿圖給我拿來吧?!?
兩人應(yīng)喏,先退下領(lǐng)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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