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硯愣愣地呆坐著,過了良久,慌忙沖了出去,空蕩蕩的土地上沒有了那個溫柔的身影。
失魂落魄地坐回塌上,從枕頭下摸出另一個木頭小人,靈動的衣帶,鬢邊的發(fā)簪,每一個痕跡都灌滿了他的心血,“月姐姐,你忘了我吧,不不,你千萬不要忘了我,等著我回來,等著我回來……”
謝準晚膳時留在大帳商議軍情,派個小兵丁告訴她不要等他一起用膳。金月洗漱之后放下了帷帳抱著木盒子躺到了榻上。一直到案上的燭光熄滅了,他還是沒回來。最近又不太平了,金月嘆了一聲,合眼睡覺。
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了帷帳外面?zhèn)鱽磔p輕的交談聲。似乎有三個人,有謝準,有大哥,還有一個聲音往常沒聽過。
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透過昏暗的燭光,飄進帷帳:“不僅是北戎,連中原之地也有流民揭竿而起,如今聲勢愈大。無奈朝廷兵少,實在無力鎮(zhèn)壓。陛下已經(jīng)詔令各州自己募兵守備?!?
“雖然有這詔令,但是趙國說來特殊,必要時,我趙國軍士需死守在這通往中原的關(guān)隘??墒钦鞅鴷r,卻不敢往趙國之外張貼榜文。”
“無需這樣謹慎,朝廷如今兵匱將乏,力不能及。既然有明確詔令可以招募鄉(xiāng)勇,此時若是再猶豫,只怕失去天賜良機……”
金月迷迷糊糊轉(zhuǎn)了個身,外間太吵,吵得自己睡不安穩(wěn)。
那幾人聽到動靜,立刻壓低了聲音,沉著嗓子又商量了幾句,便各自散開了。
謝準坐回案幾旁,研了墨龍飛鳳舞起來。一直到天邊大亮,金月醒了過來,他才放下了手里的筆。
金月撩起帷帳,猛然間看見他端坐在桌旁,嚇了一跳。他眉眼間有些憔悴,金月給他端來了熱水,疑惑地問了一句:“侯爺昨晚一夜未眠?”
“恩?!敝x準點頭。
“那侯爺還是休息修吧,我給你鋪床?!?
“不用,今日還有要事,你去傳膳,我有些餓了?!?
“好。”金月趕緊出去張羅。
用了早膳,謝準卻還是遲遲不出軍帳。金月也不好獨自離開,只能由著他指派,一會要磨墨,一會要泡茶,支使得她滴溜亂轉(zhuǎn)。
一直到了晌午,謝準才款款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回頭說了一句:“你弟弟傷好了,可以再上戰(zhàn)場,今日清晨已經(jīng)隨大軍出發(fā)了?!?
說完一揮袖子,消失在門口處。
金月怔怔愣了一瞬,慌忙往澄硯的住處奔。床榻上空蕩蕩的,連被褥都已經(jīng)沒有了。
照顧傷兵的小軍士還沒離開,見她呆呆地站在床邊,好心地說了一句:“我過來時那位哥哥就不在了,后來有人來收走了被褥……你今日怎么來得這樣晚,我們都已經(jīng)全都弄好了。”
金月好似沒聽見一般,恍恍惚惚走了出去,恍恍惚惚又走進竹林。開始還能平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開始焦急起來,眼中漸漸溢滿悲傷,卻還要自欺欺人地為他想著各種理由。從晌午一直等到了日落,那個說要再給她編幾只蟈蟈的人卻終究沒有出現(xiàn)。夜幕漸漸暗了下來,每一刻都是煎熬,煎熬地她心灰意冷,絕望心疼。
深沉的夜色里,有一個清冷的身影徐徐走了過來。
“澄硯。”金月驚喜地奔了過去,“你換了軍帳怎么沒告訴我?!?
謝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看清楚我是誰?!?
金月踉蹌了幾步,她怎能不知道他真得已經(jīng)離開,他昨日的苦澀笑容,還有臨別的禮物,她自己早已察覺,卻固執(zhí)地不想去承認。
“你看你像什么樣子,我的縱容是限度的?!敝x準捏著她的胳膊,拖拽著往回走。
手腕上疼得厲害,他真是用盡了力道。金月皺著眉頭忍住自己溢到嘴邊的哀求,跌跌撞撞地隨著他在暗夜里艱難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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