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對沈獨很感興趣一般,他繼續(xù)用那玩味的眼神打量了裴無寂一眼,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嘖了一聲:“百聞不如一見,池某雖久在蜀中,聽聞妖魔道上人行事素無顧忌,更聽聞沈道主有分桃斷袖之癖,原來是不假。沈道主這般可真真令人羨慕了,似裴左使這般厲害的人,該是床上床下都能將道主才伺候得妥妥帖帖了。”
床上,床下。
這話說得,可也真是太露骨了吧?
周遭不少人都在暗中關(guān)注著他們這邊的動靜,聽見這一句,有的覺得臊得慌,也有人心里面啐了一口,暗道妖魔道是真的邪、不要臉。
裴無寂的面色幾乎是瞬間難看了下來。
這天水盟少盟主的惡意幾乎不需要仔細感覺便已經(jīng)輕易地傳遞了過來,讓他殺心頓起。只是壓在他手背上那手掌,始終沒有移開,反而寬慰他一般,輕輕地拍了一下。
“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總沉不住氣呢?”
沈獨站在裴無寂側(cè)前方,也沒回頭,似乎是笑了一笑,聲音輕飄飄的??芍挥惺煜に娜瞬胖溃@里面藏著多少深重的戾氣。
他的脾氣從來不好。
腳步移動,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當著眾人的面,在池飲的注視下,沈獨竟然大搖大擺地在池飲身旁落了座。
那一身姿態(tài),瀟灑且自然。
只是在他微微側(cè)頭,湊向池飲說話時,眉目間那陰森邪戾已是悄然漫溢:“池少盟主,我那位東方師兄你與勾結(jié)的時候,竟沒警告過你沒事別犯我忌諱嗎?”
這一瞬間,池飲身形頓時緊繃。
警惕與戒備“騰”地一下飆升起來,隱隱然化作一種近乎于實質(zhì)的殺意。
只是這一點沈獨還不看在眼底。
方才這一句話的聲音壓得極低,若不小心幾乎不能聽清,更不用說是更遠一些的旁人了。所以大多數(shù)人只看到傳說中的妖魔道道主沈獨湊到了天水盟少盟主的耳畔,笑著說了一句什么。
這情況可就有些詭異了。
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又覺得心驚肉跳。
偏偏沈獨還一點也不知道收斂,或者說,在他的眼底,這池飲在說出剛才暗幾句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等同于在閻羅王面前報過了名。
他抬眸對上對方那驟然緊縮的瞳孔。
接著卻是隨手一指桌上的酒壺,示意裴無寂來幫他倒酒,面上卻還云淡風輕。
裴無寂強壓了一腔殺意,上來為沈獨倒酒。
咕嘟嘟,酒液很快滿盞。
沈獨旁若無人地端起來喝了一口,又將酒盞放下,向自己身邊這沒說話的池飲開了口:“聽說昨夜池少盟主在荊門城外遇到了強敵截殺,大難不死,當真令人佩服?!?
“難道是你?”
池飲的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但左耳上三道銀環(huán),卻在此刻閃過了幾分幽暗光,襯得他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沈獨當然搖頭:“少盟主這可就是高看我沈某人了。妖魔道的勢力再大,也不至于就延伸到荊門城外面來了。您也不用腦子想想,你蜀中天水盟近來野心勃勃,頭一個妨礙到的是誰。想你們正道也是有趣。暗中算計要你天水盟折在這里的到底是誰,少盟主心里難道沒數(shù)嗎?”
當然是顧昭。
這一點池飲其實已經(jīng)有了隱隱的猜測,畢竟昨夜也的確得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只是抓不住確鑿的證據(jù),又兼之蓬山第一仙的名號實在太響,就算有懷疑也不敢確定。
但此刻被沈獨一說……
池飲那目光一轉(zhuǎn),頗帶幾分狂氣的面容上掠過了一分謹慎,竟沒接沈獨話,只是戒備而冷沉地問道:“我天水盟與你妖魔道素來無仇,沈道主如今說這些挑撥離間的話,是何用意?”
沈獨也不介意他接話不接話。畢竟真相如何,池飲心里該是清楚的。他說這些,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在。
當下只淡淡地一笑。
“少盟主該知道,我與顧昭是夙仇了。如今我手握武圣后人,不日便能逼上天機禪院,得到三卷佛藏。少盟主既有稱霸武林之雄心,何不若與我合作一次,你我二人里應外合,先弄死姓顧的,于你于我都是好事一樁。作為回報,我也會邀少盟主一起上天機禪院,共享佛藏。不知,少盟主意下如何?”
這一刻,池飲還沒什么反應。
但遠在斜風山莊的某蓬山第一仙,卻是心頭猛地一跳,抬頭看了看頭頂晴好的天,生出幾分疑心來:
忽然心悸這么一下,是哪個王八羔子要算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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