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禿驢出手時的那架勢,哪里與這法號沾得上邊?善個屁!
所以現在沈獨半點沒有將這一封信拿過來自己看的意思,只冷冷地笑了一聲:“吃了的東西從沒有吐出來的道理,真當天機禪院這塊金字招牌好用么?我姓沈的也不是嚇大的。信放著,不必理會。若他們真想與本道主理論,待本道主拎著那婁璋上不空山,自然多的是機會?!?
“是。”
鳳簫隱約覺得這佛偈是在讓沈獨歸還什么東西,且隱隱有規(guī)勸之意,但又只是一種感覺,畢竟這東西她讀不懂。
所以只一頭霧水地將那信箋塞回信封中,放到了沈獨案頭上。
沈獨瞥一眼,并不拿來看。
姚青卻是看了看他,雖知道自己應該告退,且知道道主的事情自己不應該多過問,可仔細琢磨的確是諸般狐疑難解。
她還是問了:“道主,俗話說賊不走空,您真沒從天機禪院帶回點什么來?”
“……”
沈獨的手指剛摸到自己方才放下的那一卷書上,聽得她話中幾個字,眼角已然一跳,只撩了眼皮,微帶笑意看姚青。
“賊不走空?”
“啊,這……”
糟糕,一不小心又說錯話了!
她就知道自己是多說多錯,道主剛回來那陣還壓得住,可近些日子發(fā)現道主脾氣好像比以前好了一點,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就放肆了起來。
早先還不覺得,如今一下就把自己推進了火坑里。
姚青那英氣的面容上,頓時多了幾分局促的緊張,迅速地搜腸刮肚想為自己找個圓場的說辭。
只是人一急,反而什么都想不出來。
在這緊繃的時刻,是門口處的崔紅看了姚青一眼,臉上也沒什么笑意,淡淡道:“便是道主真帶了什么回來,也不是姚右使能置喙的吧?”
“你!”
姚青眉頭幾乎一下就豎了起來,怎么聽怎么覺得崔紅這話刺耳。
沈獨聽見了,卻是靜默地看了崔紅一眼,偏崔紅臉上半點異樣的神情波動也沒有,反叫他看不出什么來了。
明是諷姚青,暗里卻是為她解圍。
怎么看這也是在乎姚青的,可當初在不空山外,偏又算計她、讓她與東湖劍宗正面對上去送死。
人啊,當真有意思。
“別爭了。先前吩咐的一應事宜照辦,另多派點哨探,警醒著不空山那邊。一旦天機禪院有什么動作,我要立刻知道。都退下吧?!?
他到底是既沒說崔紅一句,也沒說姚青一句。
這番話出口的時候,便已經收回了目光,埋下頭來,繼續(xù)看手中書了。
姚青自然不敢再說什么,心里雖記恨崔紅,這時也只好忍了,與其余幾個人一道退下。
鳳簫也悄然退出,還細心將門帶上了。
這時候,沈獨盯著翻開的書頁,只覺得原本條理清晰的一字一句都在紙頁上跳了起來,半點看不進去。
心里煩躁。
那一股奇異的邪火冒上來,讓他心里憋著。
在回來的這些天里面,他都在刻意地遺忘,偏這一封來自天機禪院的、由慧僧善哉所寫的信,打破了一切的假相,攪亂了他虛假的平靜。
“嘩啦”地一聲,沈獨終是不耐煩地將手中的書冊扔了出去,砸到前面的書格上,倒落了一片的真本古籍。
也倒落了那一卷已經被他收起來的畫軸。
自千佛殿中盜來的檀香佛珠就在手邊,他在書案后面坐了很久,才克制住了走過去將那畫軸撿起來打開的沖動,反將這一串佛珠抓了起來。
幽微的旃檀香息,一時又沁入心神。
沈獨竟奇異地覺得自己平靜了些許。
他眨了眨眼,目光幾經閃爍,終于還是用力一扯,竟將穿著這一串佛珠的細繩扯斷,“啪嗒嗒”所有渾圓的佛珠頓時散落一桌,還有少數幾顆滾到了邊緣。
早在千佛殿時,這佛珠里暗藏的秘密便已經被他發(fā)現,只是明明也曾對這三卷佛藏萬般垂涎,渴盼無比,希冀著它或許能解**神訣的反噬;可真到了帶著這東西回到間天崖上的時候,又怎么都提不起去看、去鉆研的興致。
以至于有那么剎那——
沈獨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丟了魂,換了人,還是忽然不怕死了?
“一句西來還送去,燃燈只在此中央?”
“嗤?!?
“人話都不會說!我倒要看看,這傳說中的三卷佛藏,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要寫禿驢,但看到字數夠了就停了。啊,下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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