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變天明明知道這對夫婦是不可能泄露什么的,也一樣不會去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其實李變天,早就打了滅口的打算了吧,他忘了這個男人是一個真正的帝王,無論在多么無害的外表下都不能掩蓋其真性情。
天真的是他,哪怕再努力也無法真正融入這個百姓如草芥人命不如鹽的社會,始終用著曾經的價值觀來衡量一切,李變天是,邵華池……又有何不同呢?
唇舌漸漸散開了鐵銹味,甚至比在客棧看到那張自己的畫像時,更疼,延綿不絕。
——晉.江.獨.家——
駱學真帶著祝良朋回到了知縣的府邸,在一座雪爐坐了下來。
“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祝良朋是個粗人,也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茶盞,只道:“殿下給了您一新的任務。”
“哦?”
“找到三殿下,殺了他,相信以您的能力,定然能找到三殿下藏身之處的?!弊A寂竽昧艘环萸閳髾C構收到的資料,遞了過去。
“三殿下,邵安麟?皇貴妃之子?”駱學真早就給邵華池分析過這位三殿下,他和傅辰曾經的觀點一致,三殿下的失蹤恐怕是有貓膩的,而且這位要說對皇位一點兒想法都沒,也是不可能的,只是除掉,談何容易,他能躲得過暗殺,躲得過海盜,至今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要找起來可是大海撈針?!叭钕卤旧砦渌嚫邚姡й櫟囊彩酋柢E,就算找到,此事容易露出破綻,三殿下也不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如若被發(fā)現(xiàn)或是被大皇子等其他皇子發(fā)現(xiàn),七殿下就再無翻身可能,皇上可不會允許骨肉相殘。”
不但代價大,也沒必要,至少目前來說,對付大皇子和九皇子更實際,何必勞心勞力做這事。
“恕我直,殿下不是與您商量,這次發(fā)的是死令?!钡钕乱木褪牵郯谗朐贌o翻盤可能!
駱學真一怔,沉聲道:“……真的長大了。”
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
“我明白了。”
待祝良朋離開,駱學真才讓人把一個衛(wèi)兵放進來,正是之前在城門處吩咐過的探子。
“如何,他們往哪里去了?”說的是那對老夫婦,駱學真當時不便,卻留了后手,并不打算放過一絲可能性。
“先生,那對夫婦的尸體……我們在叢林間發(fā)現(xiàn)了,死了大約有一柱香的時間?!?
駱學真猛地站了起來,面色凌然。
想到了那日在京城城郊,傅辰從哪里出來的,才恍然大悟。
傅辰???
定然是他,好手段!
如果不是兩人已敵對,駱學真都想贊嘆一聲了,若不是他多了個心眼,也不會查到這蛛絲馬跡。
不過,哪怕逃了,在你心里,與殿下的信任也崩塌了吧。
這一點,至少也保證了,哪怕追殺失敗,傅辰也再無回到七殿下身邊的可能。
“派人,追出去,殺無赦。”半晌,駱學真說道,他絕對不會讓此人再活著出現(xiàn)在邵華池面前,“另外,聽說這附近山賊作亂極多,派了幾次都圍剿不成功,正好你去通知知縣,這次他能為朝廷立大功了。”
“好的,先生。”
駱學真望著大雪中的院子,“殿下,你現(xiàn)在已經沒有弱點了?!?
.
皇城,重華宮偏殿。
這里現(xiàn)在房門緊閉,御前指揮使鄂洪峰,曾經與傅辰極為交好的他已經升職,時刻保護著皇帝的安全,他正帶著一群衛(wèi)兵在這扇門前來回走動。
沒人知道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隱約聽到撞擊和抓撓,以及好似被什么塞住了嘴發(fā)出的痛苦呻.吟,鄂洪峰當做什么都沒聽到,盡忠職守。
晉成帝看著面前的三個牢籠里,這是邵華池從西北派人打來的患者,而今晉成帝見到了他們。那些因為吃了阿芙蓉而病發(fā)的人,還有一個因為食用過度還剩一口氣兒,那灰敗的神色,只剩下骨頭的身軀,還有滿臉的絕望和瘋狂,無一不訴說著阿芙蓉并不是什么圣藥。
晉成帝腿一軟,他差點就要把這種“藥”大量推廣出去,差點害了幾個本就虧欠良多的孩子,還差點害了他自己!
身后早就察覺到晉成帝崩潰的邵華池,猛地上前扶住,焦急的聲音透著關切,“父皇,您要保重龍體!”
晉成帝揮手讓身邊的安忠海解決了這三個人后,渾渾噩噩地坐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暨桑國害人不淺,這是早就預謀的!
想讓他成為亡國之君嗎!
這可就觸到了晉成帝的逆鱗了,他的帝王之位,晉太.祖留下來的一切,差一點點,就全部毀了!
他的表情一會兒猙獰,一會兒殺氣騰騰,一旁的邵華池安靜地站著。
直到晉成帝自己緩過神,才拉起兒子的手,重重地拍了拍,“好孩子,你救了朕,救了咱們晉國的百姓,從今天起,你就是親王了,賜號瑞,為我們大晉國帶來祥瑞的王爺?!?
這也是晉成帝所有孩子中,第一個被封王的,甚至跳過了郡王,直接成了正一品的親王。
“父皇,萬萬不可,兒臣何德何能,再說長幼有序,哥哥們都沒有被晉封,又怎么能輪到我?”邵華池大驚失色,連番推拒。
這番真情流露讓晉成帝越發(fā)滿意了,“朕已決定了,如若他們有意見,就讓他們來找朕。”
看著邵華池那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近來的邵華池已經很少那么乖張跋扈了,令晉成帝極為懷念以前那個不省心的兒子,這會兒又恢復到以前單純的樣子,雖然更欣賞兒子穩(wěn)重的一面,但偶爾看到這真性情讓帝王難免寬慰,這是兒子與自己親近的表現(xiàn)啊。
心情好了點后,晉成帝才嘆了一口氣,“太后的阿芙蓉戒斷就交給你了,朕允許你在特殊時刻,可以用特殊手段,哪怕……哪怕是沒了……太后!”
這是宮廷丑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邵華池是最適合的人選。
“太后乃一國之母,是兒臣的長輩,兒臣做不到!”邵華池斷然拒絕。
“做不到也要做!你必須做!”晉成帝冷硬地命令,他這七子什么都好,就是外冷內熱,看著冷酷實則最心軟。
邵華池見晉成帝疲憊的模樣,才跪了下來,恭敬道:“兒臣、領命?!?
“好孩子,是朕欠了你太多,你辛苦了。”
“這是兒臣該做的?!?
邵華池低下頭隱藏住嘴角泄露出的一絲笑意。
那個表面雍容華貴,背地里說我是野種生出來的小野種,將母親形容成禍國妖妃的太后娘娘,在您生命的最后,作為孫兒我定然會為您好好送終的。
您看好的那位皇儲,恐怕是沒機會再為您送終了。
自此,皇宮最大的三位掌控者,其中一位,已在逐漸走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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