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語不驚人死不休,消息不脛而走。甚至連老師都聽說了,以為兩個學生早戀,電話打到了家里。
宋青柔和郁辭向老師解釋兩人訂的娃娃親,像他們這種世家豪門的少爺千金自小有婚約很正常,老師也不能說什么,只讓小朋友在學校不要太張揚。
但郁清棠是程淵兮的老婆,這條不知道該不該定義為謠的傳聞伴隨了郁清棠的整個小學時代,罪魁禍首程湛兮時不時承受郁清棠突然黑下來的臉,偏偏郁清棠什么都不說,程湛兮只能在她生氣的時候賠小心。
程淵兮在校足球隊,程湛兮喜歡看哥哥踢球,比賽的時候帶郁清棠去看,中場休息跑去送水,郁清棠聽到有人在身后議論:
“哇,那個就是程淵兮的女朋友嗎?”
“哪個哪個?”
“那個穿白色運動服的,長得特別白特別好看的女生。”
“啊啊啊啊他們兩個好般配啊。”
郁清棠:“……”
程湛兮低頭看向自己被甩開的空蕩蕩的右手:“……”
又怎么了?
此刻的她仿佛后來的流行詞“直男”,每天都不知道女朋友在生什么氣。
郁清棠離開了足球場,球場觀眾席。
程湛兮面色為難,在哥哥和郁清棠之間權衡了一下,拔腿朝郁清棠追了過去。
連口水都沒喝上的程淵兮:“?”
同一個隊的哥們搭上程淵兮的肩膀,遞過來一瓶水,道:“愛情都是虛假的,哥們才是真的?!?
程淵兮笑笑。
此刻的他也沒有想過,哥們和愛情原來可以發(fā)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
程湛兮和郁清棠上四年級的時候,程淵兮升入初中,因為高三個年級,此后他們再也沒有同時在一所學校就讀。郁清棠小學畢業(yè),總算擺脫了和程淵兮的緋聞,前提是程湛兮不再多嘴。
程淵兮在另一所學校,沒有讓程湛兮多嘴的客觀條件,她便不再提哥哥,但心里還是把郁清棠當嫂子。在她的腦回路里,嫂子是哥哥的老婆這層意義反在其次,而是如果郁清棠是她的嫂子的話,就可以一直生活在她家,她們倆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雖然郁清棠有時候脾氣古怪,莫名其妙地生氣,但總體來說她溫柔又有耐心,還經常給她補習功課,在她忘記寫作業(yè)的時候嘴里說著不行身體卻很誠實地借作業(yè)給她抄,程湛兮交了那么多新朋友,最喜歡的還是郁清棠。
而且郁清棠是所有朋友里最漂亮的!
上初中的程湛兮和小學相比有不小的改變,心性打磨得沉穩(wěn)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跳脫,上課也不亂動了,能安安分分地認真聽講,她發(fā)育得早,個子躥得也快,穿著私立中學的學生制服,胸前佩戴枝葉簇擁的金色校徽,安靜站著,很有幾分少女亭亭玉立的美好。
她們倆初中不在一個班,郁清棠聽到門口有人找,出來便看見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程湛兮長發(fā)扎在腦后,額前留下幾縷不安分的碎發(fā),陽光的照射下映出淺金色,青澀的臉龐初初透露出將來的姣好,宛若新生的皎月。
走廊路過的男生女生都在看她,有的撞到同學身上,小聲低頭道歉,連空氣的存在都變得稀薄。
郁清棠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心臟因為缺氧在加速跳動。
郁清棠對自己的出現(xiàn)引發(fā)的第二輪轟動充耳不聞,邁步走到了程湛兮面前,在離她兩步的地方站定,微仰著臉看她,眸光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營養(yǎng)都差不多,為什么程湛兮比自己高出了半個頭。
郁清棠忽視了自己的加速的心跳,淡淡問道:“找我有事?”
程湛兮變了許多,但唯一不變的是她依然喜歡交朋友,入學剛一個月,全年級都知道她這號人物,每個班都有她的朋友。
程湛兮說:“沒事,就是有點想你,所以過來看看。”
她的班級和郁清棠隔了兩層樓,上來一趟挺折騰,郁清棠心口涌起一種很奇異的感受,像是炎熱夏天吃的最中間一口的甜西瓜,情不自禁地彎起眼睛。
程湛兮神情一怔。
好難得,見到郁清棠這樣笑。
郁清棠越長大越冷清,情緒也越來越內斂,讓她笑一笑比登天還難。
“你喜歡我上來看你?”程湛兮脫口道。
郁清棠莫名一陣羞惱,板起了臉。
程湛兮:“?”
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郁清棠問:“作業(yè)做完了沒有?”
程湛兮垮下臉。
郁清棠道:“快做作業(yè),整天想著玩。”
程湛兮為自己辯解:“哪有整天想著玩,我上次考試考了全班第十。”
“才第十就滿足了?”穩(wěn)坐年紀第一的郁清棠睥睨著她。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嘛,我覺得很厲害了?!背陶抠庑÷曕洁臁?
郁清棠說:“晚上到我家來,我給你補習數(shù)學?!?
程湛兮卻道:“今晚不行,我和顧佳約好去她家玩的?!?
郁清棠皺眉:“玩什么?”
程湛兮說:“不知道,她說有好玩的哈哈哈?!?
郁清棠轉身進了班級。
程湛兮后腳跟了進去,郁清棠班上的同學還和她打招呼,程湛兮一個個招呼回去,態(tài)度熟稔,郁清棠閉了閉眼,把冒到三丈高的火氣強行壓下去。
程湛兮向郁清棠旁邊座位的同學做了個拜托的手勢,同學會意地給她挪位置。
程湛兮壓根不知道她氣什么,湊近她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那個來了?”所以才這么暴躁易怒。
郁清棠額角青筋跳了跳,閉上眼睛。
程湛兮左哄右哄不見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她臉頰親了一口。一不小心沒掌握好力道,發(fā)出響亮的一聲“?!?。
郁清棠班上的同學:噫——
郁清棠白皙皮膚下紅潮涌動,洶涌如破開的巖漿,趕在那股熱氣席卷整張臉之前,郁清棠耐著性子,柔下語氣道:“回去,快上課了?!?
程湛兮一聽她聲音,自認危險解除,歡歡喜喜地走了。
郁清棠把臉埋進自己的掌心,露在外面的耳朵卻難以避免地暴露在空氣中,紅欲滴血。
***
郁辭站在書房門口,輕輕地敲了兩下門,推門而入。
郁清棠面前攤著書本,手里拿著筆,眼睛卻看向窗外的夜色,一副出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