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教室里的同學(xué)走得差不多，講臺也只剩下兩三位，郁清棠在啟發(fā)學(xué)生第二種解題思路，余光瞥見門口一道身影。

“y=f（x）在區(qū)間[m，n]上的函數(shù)值組成的集合……”

郁清棠的話忽然頓了下，同學(xué)們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程湛兮站在班級門口，長身玉立，面含淺笑。

她們愣了愣。

“程老師好?！?

程湛兮走進(jìn)來，隨便找了張課桌坐下，說：“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郁清棠坐在課桌看窗外風(fēng)景的程湛兮，不明顯地加快了語速。

“郁老師再見，程老師再見?！?

學(xué)生們乖巧道別，背著書包離開教室，快步離開走廊，之后再開始嘰嘰喳喳，激情八卦師長戀情。

教室里，程湛兮從課桌里起身，行至郁清棠身前，仰臉望她。

郁清棠站在講臺上，兩人之間有高度差。郁清棠站在這個角度，腦子里驀地想象出一個畫面：程湛兮站在講臺下面，兩手從前往后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抱了下去，放到自己面前。

下一秒，她腰肢一緊，兩條柔軟的手臂纏上她的腰，身體懸空，一起一落，雙腳踩在了平地，面前是噙著笑容的程湛兮。

回到了熟悉的高度，她需要稍稍仰臉才能看清她。

她竟然真的將她抱了下來！

郁清棠條件反射看向門口，兩個學(xué)生勾肩搭背走過。

郁清棠：“……”

郁清棠皺眉看向程湛兮，程湛兮舉手保證道：“剛剛我抱你的時候沒人，我注意過了。”

郁清棠心說：這是有人沒人的事嗎？

程湛兮熟練地牽住她的手搖晃，撒嬌道：“郁姐姐，我餓了?！?

郁清棠想嚴(yán)肅地說一句“下不為例”，卻不知怎么無法說出口，連繃起臉都做不到。

她控制著嘴角想往上揚(yáng)的沖動，勉強(qiáng)維持住平靜的神色道：“我先去洗個手，然后我們?nèi)ナ程贸燥垺！?

程湛兮乖乖點頭：“好噠?！?

郁清棠臉部肌肉艱難地抽動了一下，忙快走兩步，搶到她前面，低下頭，唇角無聲地翹了起來。

她進(jìn)了洗手間，程湛兮在門外等著。

郁清棠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包裹住細(xì)白指節(jié)，沖去上面的粉筆灰。

郁清棠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臉頰后知后覺地漫上熱意。

她從里面出來，程湛兮拿著展開的紙巾想給她擦手，郁清棠接過，輕聲道：“我自己來吧?！?

程老師未免將她照顧得太好了些，再這樣下去她連生活自理能力都要下降了，不知道她對別的朋友是不是也如此體貼。

郁清棠偏頭瞧了程湛兮一眼，眸底的情緒復(fù)雜難辨。

去食堂的途中，程湛兮手機(jī)又震了下。

她到吃飯的時候拿出來，解鎖屏幕。

[盧宇彬]：程老師去過這家店嗎[分享鏈接]

程湛兮目光一片冷然，毫不猶豫地刪掉了這條消息，放下手機(jī)。

在這之前她還刪掉了一條打招呼的。

程湛兮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手段多種多樣，像盧宇彬這種基礎(chǔ)段位的，發(fā)一句話就被她識破了目的。冷處理幾次，對方只要不傻，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程湛兮喝了口湯，看向?qū)γ嬗每曜油炖锼兔罪埖挠羟逄?，她小口咀嚼著，腮幫子輕微鼓起，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神色不由柔軟了幾分。

許是她的注視太過強(qiáng)烈，郁清棠停下筷子，抬頭小聲問她：“你不吃嗎？”

程湛兮筷子撥了一下碗里的米飯，笑道：“吃?！?

她就著郁清棠的美色下飯，自在含笑。

郁清棠垂下的眼眸卻掃了眼她放在一邊的手機(jī)，不明顯地抿了抿唇。

……

“關(guān)于向天游，程老師有什么建議嗎？”中午回家的路上，郁清棠秉持著程湛兮的信任，開口詢問道。

熱日融融，程湛兮抬手把白色休閑西服外套的扣子解開，郁清棠的視線在她胸前停留了一秒，很快別開視線。

“嗯？你說他爸爸還是說他自己？”程湛兮不緊不慢地解著最后一?？圩?，偏頭看過來。

轉(zhuǎn)頭的動作大幅度帶動身體，刺繡白襯衫包裹的曲線隨呼吸起伏，明目張膽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

郁清棠腦子空白了半秒，努力將視線落在她臉上，控制住余光不要亂瞟，道：“……兩個都有?！?

程湛兮單手拽住袖口，郁清棠自然地搭了把手，程湛兮將外套輕巧地脫了下來，搭在臂彎里，只留里面一件版型經(jīng)典的白襯衣，勾勒得身形窈窕玲瓏，她伸手撥了撥背后的栗色長卷發(fā)，道：“向康固執(zhí)己見，基本無法溝通，四十多歲的人了再改變想法的可能很小，建議放棄?！?

“向天游呢？”

“我想想，過兩天，不，明天給你答案，行么？”

“不用給答案也行，我只是隨口問問?！庇羟逄恼J(rèn)真地說，“這是我的責(zé)任，不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

程湛兮說這話時沒有表情鄭重，也沒有語氣嚴(yán)肅，她一邊走路一邊很稀松平常地說了出來，好像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不需要再去討論。

郁清棠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女人的側(cè)臉，內(nèi)心卻翻騰不止，極度不平靜。

一個疑問幾乎就要成形。

她沉默跟隨程湛兮回到名門公館，一塊坐電梯上樓，在樓道里分開。

“午安?！?

“午安，待會見。”程湛兮向她揮揮手。

郁清棠手握著2101的門把，靜了會兒，帶上了門。

郁清棠換好睡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里的念頭雜亂無章，理不出頭緒。她最近睡午覺經(jīng)常會這樣，必須強(qiáng)迫自己在心里重復(fù)默念“睡覺”，才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

下午兩點一刻。

高一年級組辦公室。

程湛兮食指抵在唇中央，對拿著水杯過來倒水的化學(xué)老師“噓”了一聲，化學(xué)老師看見辦公椅里閉目養(yǎng)神的郁清棠，會意地點頭。

葛靜給楊莉發(fā)文字消息：郁老師最近下午精神差了不少，每次都要先休息會兒

楊莉隱約覺得她又要嗑到了，等著葛老師的下文。

葛靜道：以前都是程老師睡覺的，這是夫妻相嗎？

楊莉心想：葛老師，不愧是你。

葛靜道：而且她們倆中午一起回家，會不會是做了些事，所以累了？

楊莉：我聽不懂，展開講講？

葛靜：[斜眼]

楊莉：[斜眼]

郁清棠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把u型枕還給程湛兮，去走廊外面吹風(fēng)。

程湛兮面上浮現(xiàn)一絲擔(dān)憂。

郁清棠把混沌的腦子吹醒了，回來路過程湛兮辦公桌，程湛兮朝她揚(yáng)起笑容，郁清棠禮貌點頭，眼神平靜如水，沒有波瀾。

程湛兮心里輕輕地咯噔了一下。

郁清棠今晚有晚自習(xí)，拒絕了程湛兮的晚餐邀請，她點了份外賣，去校門口拿到辦公室里。

一份魚香肉絲蓋澆飯，一眼望去都是胡蘿卜絲、竹筍絲、木耳，肉少得可憐，郁清棠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就像她過去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個時刻。

2102的門大開著，今天程湛兮燉的是烏雞湯，樓道飄香。

郁清棠腳步不停，走向2101的大門，程湛兮叫住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打開了2101的門。

程湛兮：“郁老師喝湯嗎？”

郁清棠攥著門把的指節(jié)泛白，慢慢地轉(zhuǎn)過來，禮貌地拒絕：“謝謝程老師，我困了，想早點睡覺?！?

程湛兮笑容不變：“好吧，那我留著明早給你煮小餛飩吃，早上來我家，說好了?！?

郁清棠薄唇翕動，似乎想對她說句什么，垂下眼去。

“我……睡覺去了?！彼曇糨p若未聞。

程湛兮確實沒聽見，道：“對了，你白天說的向天游的事，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郁清棠眼睛里亮起一丁點的神采，微乎其微，她往樓道里走了走，握著門把的手落在身后，問道：“什么？”

程湛兮說：“帶他出去玩。”

郁清棠一秒進(jìn)入工作模式，誠懇求教：“去哪兒？”

程湛兮說：“你可以調(diào)查一下，我覺得游樂場不錯，大人小孩都可以。郁老師去過游樂場嗎？”

郁清棠果然搖頭。

程湛兮心說那更好了。

“就游樂場吧，喜歡刺激的可以坐過山車、跳樓機(jī)，不行咱就去坐旋轉(zhuǎn)木馬?！?

“咱？”郁清棠敏銳地抓住了一個字眼。

程湛兮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眨巴地裝可憐道：“我也好久沒去游樂場玩了，不能帶我一個嗎？”

郁清棠：“……”

程湛兮趁熱打鐵道：“萬一你們倆都沒去過，我還可以給你們當(dāng)顧問?！?

這點無疑說動了郁清棠，但顧問的人選……

郁清棠咬了咬唇：“……再說吧。”大不了她提前去踩點，一個人先把游樂場摸透了再說，不能再找程老師了。

她無形中放任程湛兮占領(lǐng)了她的太多私人空間和時間，導(dǎo)致她一閉眼全都是和她有關(guān)的事，雖說記不起來具體是什么，但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了她的生活和工作狀態(tài)。

她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郁清棠定了定神，道：“多謝程老師建議，我回去睡了。”

程湛兮笑盈盈提醒她：“別忘了明天的早餐，我晚上買了薺菜，現(xiàn)包的小餛飩?！?

郁清棠看了她好幾秒，最終還是垂下眼眸，輕聲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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